原是已至吏部，看沈泽棠撩袍端带朝衙门走，不屑理他，有些无趣，想想忙急喊：”今晚去你府上抓鸂鵣啊！“
他默了默，才抿着唇瓣说：“冯舜钰的出息该是他自个掌控，而不是在你我言语间，这委实太骄易与草率，恕我难答允。不过，积年来从我这考核勤谨而入官者，屈指可数，看他造化罢。”
他三人倒也不客气，撩袍坐下，即两眼放光，把煨炖稀烂的猪蹄提骨剔肉，各自分着吃了。
他不怕，他怕！高达放弃鸂鵣了，就让它俩在沈府荷塘里，好生度日去罢，阿弥陀佛！
杨衍忍不住脱手解开蒌口察看，但见那螃蟹公然了得，个大如盖被绑个健壮，肚儿青白滚圆，隐见红膏满溢流出，是极难在都城能得的。
实在没法，只得苦着把脸招认：“沈二我是真的拒见杨衍那厮，可徐老头说你的桃儿是国子监监生，巧着你又强拉我来大理寺，看甚么历事生员，我只是顺水推舟......诶，沈二你有没在听？“
高达暗喊糟糕，一时失色竟把实话透露，还把徐令给出售，那老儿若晓得，怕是少不得他一顿棒棰。
高达怔忡半晌，看他高大背影绻风远去，直至不见，才回过神来，顿时变了神采。
沈二真是忒狠！敢啖辟邪神禽，就不怕天打雷劈麽。
秦砚昭心中着恼，暗忖杨衍果如其他官员所说，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，面上却不透露，只安静道：“杨兄所说甚有事理，是我亲情蒙蔽于心，有些暴躁了，你当我未曾提过就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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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衍唇角蠕了蠕，神采很浅淡：”宦海同僚不落井下石就好，何来甚么友情。秦砚昭同在国子监时，我与他连话都未曾多说过，入仕也是各司其职未曾来往，直至他升任工部右侍郎起，才与我多有打仗，他即示好，我又何必去拒笑容人。静观其变就好。“
董皓领左司丞樊程远、右司丞苏启明，拿着碗筷来蹭饭，众监生哪敢回绝，纷繁挪椅搬凳，腾出三人的位来。
秦砚昭持续道：“他名唤冯舜钰，家住肃州，因是家中宗子，得姨父母宠嬖，并不祈他入仕为官，更愿能守在身前养老送终。素知杨兄考核严格，如有能够，还是遣其返国子监罢。”
墙面爬满红藤细蔓捆地笼，冷风拂得叶子翩跹作响，里间有秋蝉儿若断若续在绝唱。
秦砚昭吃口茶道：”前月南下察看防洪堤坝，路过扬州一处农庄，稻田里的螃蟹极肥极大，听农夫说是吃净水螺蛳、小虾小蚌长成的，想着杨兄好这口，就抓了一蒌子返来。“
沈泽棠的笑容愈发深了，不急不缓说：“我那园里秋菊未残，干脆在一隅设小席，命厨子把鸂鵣炖的喷香，我俩明月之下，赏菊喝酒吃肉，岂不更好？”顿了顿又交代他：“莫忘晚儿你把徐令也找来。”
他对这个冯舜钰，俄然有些猎奇起来。
舜钰此时和众生员，正坐在偏堂内用膳。
沈泽棠忽止步，有些莫名其妙：”两只鸂鵣罢了，何至于如此可乐？“
大理寺右少卿姜海恰出去递呈卷宗，看到那蒌子，笑道：“秦侍郎与大人友情甚笃，去趟南边还不忘捎带回螃蟹来。”
心中大喜，直言感激。
高达背动手慢走，时不时“嘿嘿”朝沈泽棠笑两声，圆脸因眉眼伸展，愈显得富态。
秦砚昭摆手道：”杨兄何必客气，你这松萝茶滋味极好，想必是徽郡山中，无空法师亲手炒制，这才是得来不易的奇怪物。“
秦砚昭正色道：”此次来大理寺历事的，此中一名是我的表弟。“
“秦兄但说无妨，何必如此客气。”杨衍唇角弯起，神采见怪不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