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那么儒雅温善，你被吸引着靠近他时，才发觉他竟是如此不易靠近，你若再强求，他会倏得翻了脸，冷酷严肃之势会迫你退避三舍。
他晓得冯舜钰是谁了。
昨落了后夜雨，衙前青石板路湿漉漉的，秋苔滋长班驳，有人不慎跌了跤，好表情顿跌去一半儿。
“恭喜凤九高中解元。公然身怀长物者，皆不是凡人。“魏勋假模假势的朝舜钰拱手，旁的人挤眉弄眼等好戏。
四周听入耳中的人，哧哧低笑起来，魏勋神采忽红忽白，好不惭愧，倒是他身边的张步岩，跳出来讲：”这有何好笑的？榜首是举人，榜末亦是举人，无甚么不同。戋戋秋闱罢了，何必过分在乎。“
转头问仆子：”都城里谁画春画儿最对劲？“
魏勋阴狠着脸笑了：“就他了！你帮我同他约个时候，我要国子监人手一份冯舜钰的春画儿。”
了望堂内各官已坐好，太子与沈泽棠居中面朝外坐，副考居左，监临居右，别的官吏则按序摆布下坐。
趁这当儿，提学官仓促至众举子跟前，手里拿着黄笺喊道：“第一名冯舜钰，国子监生；第二名王崇、曹县门生；第三名张嵎，铜城县门生；第四名边睿、德州门生；第五名夏诺；临城门生，请此五魁坐堂上首排。”
一大早，舜钰绾淡蓝儒巾，着崭新青布襴衫至布政司衙门口，已有百十名新落第人，乌压压占了半条街道。
众举子上前先行膜拜主考官，后顺次朝监临、提调、监试等官行四拜礼，再给场内执事等官员及聘请来的老儒行两拜礼。待统统礼成，退避一旁，衙吏及侍从手脚敏捷的摆桌端椅。
舜钰恍惚的想，她若朝堂历事，定要躲沈二爷远远的，那般心机深沉的性子，她实在很怕的。
沈桓不敢再叨扰，作揖回身拜别。
房间里很沉寂，橙蒙烛火印得窗外暮色昏昏，有秋萤一点飞过，雨滴枝梢的筛筛声愈发密织。
沈二爷朝后倚在椅上，微阖双目，默了默才安静道：“你退下罢，让徐泾二刻掉队房来。”
魏勋鼓掌恨道：“只怕他那长物徒背了浮名。今在世人前，胆敢另我尴尬，我必让他身败名裂。”
恰也有慕她才气的举子们围簇过来作揖酬酢，遂不再将张步岩等人理睬。
舜钰躲在不起眼角落，暗忖他怎会来鹿鸣宴，但愿他那日看榜时，并未把自已认出。忽又见第二顶轿停，从银顶青檐黑帷大轿中，出来一高官，撩袍端带，高大清梧，面庞清润，微带暖和笑意。
此时正门已大开，衙署官吏及众新落第人跪迎，轿停下，批示使掀起帘子，太子朱煜从明黄轿中出，把世人颜面扫过，端严着面庞做老成状。
舜钰若无其事的装傻：”也恭祝魏兄得一百三十五名落第人。“
沈桓颌首道：“在那待过数日，虽说是个村庄却只要六七户人家，每户相隔甚远，虽鸡犬相闻，却老死不相来往，未曾查出甚么。”
沈二爷静听沈桓低声禀话：“冯司吏名唤冯渊，在县衙中是个誊抄文书的小吏，月俸三石米，得三百八十钱。除宗子冯舜钰外，膝下另有一子，客岁又生一女，其妻刘氏靠浆洗缝织补助家用，另秦仲与冯渊是连襟，每年也会捎人送银两或粮食等物。冯舜钰萤窗雪案数载，成满腹斑斓，府学师从大儒方先生，后院试得案首、获廪生之名。“
舜钰行在此中，绕过照壁，穿园过道，终在政事堂停下。
这个局做的的确天衣无缝，真是让人查无可查。
魏勋瞧着舜钰远去，心中嫉恨难忍，一把拉过张步岩，劈脸问：”你与冯舜钰同亲同窗，可曾同溷厕，见过他那长物没？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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