湛莲哀痛难以矜持,仍不忍百口九族皆受连累,不免安慰湛煊道:“想来也是因祸得福,若非如此,你我恐怕不能相守,不若从轻发落。”
淑静贵太妃黄氏胡涂昏庸,轻信全氏之言,间或暗害其女, 故撤除贵太妃品阶发配皇陵, 令其削发为尼, 此生不得踏出道庵半步。保宁侯黄子杰贬为布衣,黄家财产皆查封充公。只是更古怪的是,陈家女阿墨似近平常探太妃,竟也被天子迁怒,只念及陈家,不予穷究,却也再有为妃一说。
顺安躬身。
“母妃,母妃,您奉告我来由罢,您奉告我暗害我的来由罢!我想破了脑袋,也想不出您这好娘亲为甚关键我!我是哪儿对您不恭敬了,还是哪儿犯了事一无所知?但您为何当初不与我说!我当初年纪尚小,自认并非不孝之人,您说的话,我哪句不听?您为何,连一丝改过的机遇也不给我?”
湛煊为她裹紧大氅,搂着她的肩膀,拥着她缓缓分开。
她低头,埋进他微凉的胸膛。
她转过身,在微小的烛火下看向大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的太妃,喉间一哽,她蓦地下跪。
但不管湛莲如何诘责, 太妃却只顾抽泣,再未几说一句。
湛莲泪流满面, 想冲上前去劈面问个清楚, 却被湛煊抱在怀里不让上前。他怕淑静太妃丧芥蒂狂又害她。
淑静太妃嘲笑一声,“你这老主子倒是看得通透!带上你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殿下快走,谨慎我建议恼来,又杀她一回!”
前皇后全氏,因被贴身奴婢雁儿告密毒害永乐公主湛莲,当即处以极刑。全氏一族为虎作伥,九族男丁全数问斩,女子削籍为奴。唯其妹全雅怜因圣旨立后, 已入皇籍,故独善其身免遭厄运。
她晓得她定然会来找她,也下了决计将除却本身对待天子的绮念外的统统丑恶本相奉告她,叫她这一世也再不能心无芥蒂嫁君为后,可太妃却说不出口了,湛莲委曲之极的话语,与她小时在她膝下撒娇抽泣的模样堆叠了。
她也曾抚心自问,女儿究竟做错了甚么。她成为她的女儿是老天安排,并非她本身所愿,她被天子所爱,本身仍天真烂漫一无所知,她聪明聪明,仁慈知慈,哪家有这么一个女儿,指不住很多欢畅,为何她恰好眼睁睁地看着她刻苦享福,竟仍狠心如此?正如女儿方才所言,她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!
离宫前夕,湛莲由顺安公公伴着,来到已成缧绁的宁安宫。宁安宫里静悄悄昏戚戚,淑静太妃单独一人静坐在内殿,闻声声响头也不抬。
湛莲鼻子一酸,扑进他的怀中。
谁知行至途中,黄氏喝了几口水后,忽而口吐白沫,扭曲而亡。
顺安一向守在门口存眷里头的意向,见太妃动起手来,赶紧跑了出去拉开二人,“哎哟哟,殿下,殿下,娘娘打您,您如何不晓得躲哪!她但是个杀了亲儿还活得好端真小我物,那里还与您讲甚么客气!”
来年开春,湛莲嫁与三哥哥湛煊为妻。
朝中震惊,还未及窥测, 天子封笔前圣旨又下。
纵使湛莲再不想面对,淑静太妃仍须在年二十八前离宫。
湛莲见母妃埋首抽泣已如认罪, 五脏六腑狠狠绞在一起,“母妃,我究竟犯了甚么滔天大罪, 叫您亲手置我于死地!”
湛煊沉默好久,才沉沉说道:“朕没法轻饶。常常想起你卧病不起的模样便心如刀割,怎能轻饶害你如此惨痛的祸首祸首?”他顿一顿,“宿世你若仍为朕的小mm,纵使朕无福娶你为妻,你定然也当寻觅佳婿欢乐欢愉……朕甘心一世孤苦,也不肯你饱受折磨而死。”
淑静太妃被她这么一扑,原如死灰般的神采又起波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