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林上
鲁穆公使众公子或宦于晋,或宦于荆,犁鉏曰:假人于越而救溺子,越人虽善游,子必不生矣。失火而取水于海,海水虽多,火必不灭矣,远水不救近火也。今晋与荆虽强,而齐近,鲁患其不救乎?
秦康公筑台三年,刑人起兵,将欲以兵攻齐,任妄曰:饥召兵,疾召兵,劳召兵,乱召兵。君筑台三年,今荆人起兵将攻齐,臣恐其攻齐为声,而以袭秦为实也,不如备之。戍东边,荆人辍行。
子圉见孔子于商大宰,孔子出,子圉入,叨教客,大宰曰:吾已见孔子,则视子犹蚤虱之细者也。吾今见之于君。子圉恐孔子贵于君也,因谓大宰曰:君己见孔子,孔子亦将视子犹蚤虱也。大宰因弗复见也。
鲁季孙新弑其君,吴起仕焉。或谓起曰:夫死者,始死而血,已血而衄,已衄而灰,已灰而土,反其土也,无可为者矣。今季孙乃始血,其毋乃未可知也。吴启事去之晋。
卫人嫁其子而教之曰:必私积聚。为人妇而出,常也。其成居,幸也。其子因私积聚,其姑觉得多私而出之,其子以是自反者倍其以是嫁。其父不自罪于教子非也,而自知其益富。古人臣之处官者皆是类也。
汤以伐桀,而恐天下言己为贪也,因乃让天下于务光。而恐务光之受之也,乃令人说务光曰:汤杀君而欲传恶声于子,故让天下于子。务光因自投于河。
严遂不善周君,患之。冯沮曰:严遂相,而韩傀贵于君,不如行贼于韩傀,则君必觉得严氏也。
杨子过于宋东之逆旅,有妾二人,其恶者贵,美者贱。杨子问其故,逆旅之父答曰:美者自美,吾不知其美也,恶者自恶,吾不知其恶也。杨子谓弟子曰:行贤而去自贤之心,焉往而不美。
韩宣王谓樛留曰:吾欲两用公仲、公叔,其可乎?对曰:不成。晋用六卿而国分,简公两用田成、阚止而简公杀,魏两用犀首、张仪而西河以外亡。今王两用之,其多力者树其党,寡力者借外权。群臣有内树党以骄主,有外为交以削地,则王之国危矣。
陈轸贵于魏王#2,惠子曰:必善事摆布,夫杨横树之即生,倒树之即生,折而树之又生。然使十人树之而一人拔之,即无生杨至。以十人之众,树易生之物,而不堪一人者何也?树之难而去之易也。子虽工自树于王,而欲去子者众,子必危矣。
庆封为乱于齐而欲走越,其族人曰:晋近,奚不之晋?庆封曰:越远,利以出亡。族人曰:变是心也,居晋而可。稳定是心也,虽远越,其能够安乎?
魏文侯借道于赵而攻中山,赵肃侯将不准,赵刻曰:君过矣。魏攻中山而弗能取,则魏必罢,罢则魏轻,魏轻则赵重。魏拔中山,必不能越赵而有中山也,是用兵者魏也,而得地者赵也。君必许之,许之而大欢,彼将知君利之也,必将辍行。君不如借之道,示以不得已也。
孟孙猎得麑,使秦西巴载之持归,其母随之而啼,秦西巴弗忍而与之。孟孙归,至而求麑,答曰:余弗忍而与其母。孟孙大怒,逐之。居三月,复召觉得其子傅,其御曰:曩将罪之,今召觉得子傅何也?孟孙曰:夫不忍麑,又且忍吾子乎?故曰:巧诈不如拙诚。乐羊以有功见疑,秦西巴以有罪益信。
齐攻宋,宋使臧孙子南求救于荆,荆大说,许救之,甚欢。臧孙子忧而反,其御曰:索救而得,今子有忧色何也?臧孙子曰:宋小而齐大,夫救小宋而恶于大齐,此人之以是忧也,而荆王说,必以坚我也。我坚而齐敝,荆之所利也。臧孙子乃归,齐人拔五城于宋而荆救不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