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能说。起码,奉告她那条线索的人……她不能供出来。
他的眉头跟着他的拳松开,而缓落地松放,天子神情有些严峻,嘴里却在不竭自言自语:“是谁欺君……谁欺君?”
然后,悄悄将拳放下,又松开。他的手掌很大,但半点不粗糙,天子也握戟,略有些茧子,除此以外,一瞧便知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。
窦沅心中一凛。
他道:“朕……朕将随身的玉给了她。”嗓音极沙哑,极忍耐,若无收势,仿佛鄙人一刻,便要发作。他反复:“……给了她。”
天子退了返来。
天子拂袖,已然宣令:“亲军听谕!”
整肃戈戟,天子的亲军羽林卫正跪外以待皇命。
窦沅所言都是真,她的顾虑也是极逼真的,阿谁奉告她所谓“本相”的人,她不敢轻信。
天子久不成眠,一向在守待夜探羽林卫回程复命,窦沅便劝:“陛下不回宫歇着?再没几个时候,便该上朝啦,您这身子,吃得住?当年太医令,早告老归田,如有动静,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。”
她天然紧随,天子缓开口:“摆驾——桂宫!”
好久,他才道:“朕不诳你,朕疑过她。阿沅,你不知——”他蹙眉,那是帝王少有的难过,他放低了声音,悲色道:“她内心有刘荣,她奉告过朕……是朕亲耳所闻。”
远处忽一个响雷砸下,由远及近,险似要砸了她脚板子。
“翻天上天,不管你们用甚么法儿,朕的圣谕在此,要须将当年告老离宫的太医令,一一带回!——朕有话问!”
天子眸色一收,忽地想起了一桩事儿。便一凛,惊道:“朕,朕想起当年出征前,为桂宫请脉的太医令找过朕,跪在宣室殿外候待好久,是朕不见。现在想来……”
“这事……阿沅也以为是朕做的对?”
天子那模样,瞧着当真觉不幸。窦沅轻拍了拍他的肩,柔声道:“陛下莫急,我是说……比如,比如当初阿娇姐怀了陛下的孩子呢?”
“陛下……”她壮胆推了推天子。
她听不懂天子的话。
天子端倪阴沉,手紧攥起,指骨便沁白。他一昂首,那双森冷的眼睛正对窦沅,她满觉得天子有诸多疑问存着,有很多话要问她,她略微有些严峻——但天子却站了起来,徐行走至门口。
天子道:“朕说了,阿沅不管做甚么,朕都不会见怪。”天子几近用哀告的语气向她道:“阿沅,这宫里,当真独独唯你是朕亲人。朕内心在想些甚么,只你晓得。只要你是为朕着想的。”
窦沅心被紧牵着,总觉不妙,周遭都透着瘆人的氛围,天子更是冷肃,自打出了长门宫,她便没敢与天子搭一句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