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……这些只与陛下的江山有关,与我,又有甚干系?”
“不是,”她也笑,笑意舒伸开来,使她的脸看起来更美艳,“我未曾有过孩子。——怀过陛下骨肉的人,是长门陈氏。”
淮南王刘安。
“还是——姓刘的?”天子喘着粗气,极烦躁。一时没反应过来,同室同宗,他天然也姓刘!因诘问:“是刘荣?”
自西周创宗法制,因循千年,历朝皇室皆崇“嫡宗子担当”制,哪个天子不把本身的嫡子看的极重?他刘彻也不能例外!畴前惠帝孱羸,加上宅心仁厚,高祖天子思虑极周,忧心他难承大任,便有废太子另立之算,满朝文武抵死相阻,毫不肯允!高祖三思之,终罢废太子意。此因各种,不过乎惠帝刘盈一为长,二为吕后所出嫡子……
当时还是东宫太子的刘彻,与淮南王暗害交结,这刘安,暗里拥兵入城,举数万雄师长途奔来,唬的一贯老成持重的窦太后都只能举降,本来早已该被梁王揽入怀中的皇位,终究又回到了太子手里。
却充足蹿入天子耳中,嗡嗡虫蝇似的回转,天子直如撞了好天轰隆,狠一震!
天子道:“她承诺过朕,要为朕去做一桩‘极伤害’的事,朕信她。”
她曾经是皇后,她的孩子是君王嫡子,又为长,本该高贵无双。但天子却让他抱屈拜别,汉室将来的储君胎死腹中,君王却不知。
——他眼底的担忧是显而易见的,他是真体贴她。
他真是疯了。
她脸烧的更烫!年事长了,这天子愈发不像个天子样了!陈阿娇瞪他。
他不敢信赖,手颤抖着去抚她的脸:“你……你曾有过一个孩子?”他的嘴角略略勾起一抹笑,藏的极浅,淡淡地舒散开来……是初为人父的高兴,那样的笑,未曾呈现在他度量着任何一名皇子、公主时他的嘴角上。
但现在又是心伤非常的时候,好不轻易能跟她掏心窝子说说话,……能做旁的事么?
“洗耳恭听。”
陈阿娇不由想起那一年在白虎殿上,她与平阳助天子夺权,与皇外祖母斗智斗勇的情状,旧事历历,隔了这好久,却仍如在面前。
天子竭力支着,现在倒还能硬撑。但只觉体内炽热,那股子盛旺的火撩了起来,直要将心肺都卷燃……
“朕极受用——”他的确非常受用:“美人的夸奖都如此与众分歧!”
天子微一滞,然后很快笑道:“与你天然有干系,但朕不肯说——”闹的仍跟孩子似的,卖起关子来都这般奸刁:“你只需晓得,朕要奉告你的动静。”
天子很和顺地笑:“窦沅没死,——出塞是朕的幌子。”
天子的笑顿住。
当年太子太狠,为谋权保位,不吝祸水东引,将刘安权势引入长安城救火。而现在,十年已过,刘彻皇位坐的甚稳,天下大治。陈阿娇明白,是时候对于淮南王刘安了。
天子一顿:“是我错——”
她颓颓,但在那一刻,她竟起了抨击的念想……
她看着天子,极沉着:“我说,我没有身呢,有身不是这个模样的……”
她狠狠扬手,连风都擦的生热,却在劈至半空时,蓦地滞住,——缓缓地,极有力地垂了下来……
“那阿沅也陪您垂钓?”
她只是没有想到,这一刻来的如许悄无声气,如许快。
她蓦地怔住!
宗法崇嫡,古来袭之。阿谁孩子是陈阿娇的孩子,当然也是他刘彻的嫡宗子!他当年若晓得,必痛心疾首,当年……那孩子若还在,他必敬爱有加。
活生生地膈应着人呐!
陈阿娇的面色愈来愈不对劲。
陈阿娇只觉心跳加快,浑身高低烧的滚烫,……这模样,如何像是病了呢?她被满腹苦衷困扰,忧烦已极,只觉烦躁闷热,捂着胸口又干呕起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