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来这张彭祖乃掖庭令张贺之侄,其父张安世官拜右将军,与霍光共辅少帝。本日张贺出行去迎皇曾孙来长安之车队,张彭祖便也缠着伯父跟来了,这奸刁少年,待出了府,玩性儿便起来了,哪还能记得身系要事,便与伯父说了个情,溜出来顽。
刘病已当时极外向,也不爱说话,只瞧着这俩小孩子,他们一言一行充满童趣,他似大人,爱欢娱,却不肯插手这类欢娱。
张彭祖生性活泼,很快便将小病已拉参军来:“你能拾多少便带走多少,这片桃林都是阿妍她爹种的,张府给了钱的,全拿走也不碍!”
“你叫刘病已!哈哈!”艾小妍嘻嘻哈哈笑开了。
那人实足欢畅地笑道:“这恐怕也是病已之功,只陛下不知。”又眯眼细瞧张贺,细心揣摩了好一会儿,才说:“张大人当真不识得老夫么?”
“二丫子,你等等哦!”
刘病已走上了前去,细探环境。他善于贩子,斗鸡走马,无所不做,又爱游侠,凭外祖母心疼,天然循着他性子请徒弟来习教,是以他也会些手上工夫。
因说话间,却见那一丛桃树前面,有个少年正盯着他们瞧。那少年十来岁的模样,长得清秀标致,他从地上拾起一枚桃,向那拣桃的两人问:“……能吃么?”
张贺也揣摩起来:“你是……?”想了半晌才恍悟:“原是老太君府上史恭史大人!多少年未见,张贺眼拙,竟不认得了!”
刘病已也顺他们眼神望去,只见桃树枝桠富强,叶子稠密得很,掩得小我影儿也瞧不见,只觉那枝叶一晃一动,细心一瞧,果然有小我呢!
那人向张贺拱了拱,浅笑说:“恰是恰是,吾等从鲁国而来。”
干枯的大地张着裂开的唇,贪婪地吮吸雨霖,急雨过后,六合一片湿绿,到处是翠色的,朝气勃勃。
树上那人笑嘻嘻道:“阿妍,你和彭祖去哪儿啦?我摘了好些桃子,正要下来,你们人也不见,我如何下来呀?”
张贺因问:“皇曾孙安在?”
张贺拱手:“恰是鄙人。”
拣桃少年笑道:“你跟我们一块儿拾桃儿吧?喏,那么多的桃,没处兜,也来不及拣。既遇见了,就熟谙下吧――我,我叫张彭祖,明天跟着伯父出来的。”便问那清秀少年:“你呢――你叫甚么名字?”
见这女人目下情状,的确下不来,他便说:“也不必谨慎翼翼,再往下来点,便能跳了。刚下过雨,泥土都是坚固的,摔不着。”
这女人技艺矫捷,攀着枝桠,抱树傻乎乎地与他们笑:“彭祖,你往回走点儿;阿妍,你把地上的桃儿收洁净,我下来得砸坏啦。哎呀……”脚下一个腾空,踩断了一根细枝,那小女人有点严峻:“怕是不太好下来。”
他们现在谁也不知,刘病已将来确是万乘之尊,这汉室江山,归入戾太子以后。
“现在时候也差未几啦,病已说,他自会回得长安,不久便要来拜见张大人,张大人当年拯救大恩,病已永不敢忘。”
张贺迎上去:“但是皇曾孙车驾?”
两厢这才便了解来。
那人说得眉飞色舞,自发非常高傲,仿那皇曾孙病已乃家中一宝,好过其他孩童无数。
两人相叙,畅快非常。
那少年笑道:“是了姑奶奶!我眼拙,没瞧见另有那么大一虫洞!”
刘病已也与其舅史恭走散了,才谒完太子冢,便自入长安来,走着走着,也不知路在那边,迷进了这片桃林,只觉有些口渴,又见满地滚着鲜桃,便拾起一个问这桃林一男一女可否吃。
“刘病已。”少年昂首,看了看他。
树上的女人爬出了半个身子,极谨慎地一松一挪,将本身放下来。张彭祖与艾小妍守鄙人面,口里喊:“谨慎点,二丫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