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发楞地瞧着上官太后拜别的背影……
嗯,还是个私孩子。
至于“来头”是谁,还用说么?
这么想着,上官太后已到了。
天子缓声道:“太后,可有甚么事必得与朕亲说?”
因方才哄得许平君午歇,他便得了空,又看起了奏折。
下朝以后,天子简服,去了大将军府。
上官太后没有坐下,却显出略略难堪的模样,她也轻蹙起了眉:“陛下,请烦一叙。”
上官太后素衣简服,半点没有宫里女人的张扬之色。
建章宫已经早早地生了暖炉,天虽未至大寒,但北风吹起来,刮在脸上,偶然刀子似的,也是很冷。
霍光才见了天子,便迎头磕上,一脸的忧色:“陛下……您可总算来啦!”这忠诚的老臣自发对不起天子,深叹:“家门不幸啊!真是……家门不幸!”
天子耐着性子,硬着头皮听上官太后把话说下去——
因阿迟婆婆一事,迟延了他身为帝君该对臣子有的交代,天子原想能够轻松欢愉几年,没想到……若霍成君真有了龙子,霍家必会有进一步的行动,霍家不会眼睁睁看着女儿的肚子一每天大起来,而不问天子要一个交代的!
他以一贯冷酷的态度应对霍显,几言下来,竟将霍显激对的哑口无言。
一想到这儿,天子便蹙了眉。
深知帝王心的,还是贴身服侍的从侍。还未等天子开口,从侍已说道:“不是长乐宫里派人来了呀……是、是上官太后亲来了!”
身边从侍深明君心,早替天子挡了归去:“陛下国事天下事,忙着吶!请夫人归去,陛下不得空。”
愁啊愁……
这大宫女神采顷刻变了,笑容僵在脸上,半笑不笑的,好生难堪。她奉养长乐宫这么多年,天然久闻霍光大名,长乐宫上官太后的生母,便是面前这位夫人的长女。也便是说,长乐宫上官太后,应称面前这位“外祖母”的。
天子蹙眉,因将手中奏折放了下来:“长乐宫?”
“上回外祖母入宫,顺来长乐宫瞧了我,也说了小姨的事。唉,也是小姨自个儿不好,——可现在落下这烂摊子,愁坏了外祖母!外祖母没法儿,这类事,一点儿也不敢亲与陛下说的,故此,只得烦我来做这个说话人。”
甚么……?!
算起年龄,她只比天子长几岁,天子刘询却不得不尊称她为“皇太后”,仪从母制。
“谢陛下体贴,长乐宫甚么都有,甚么也不缺。”她说话的时候轻言软语,仍像个未出阁的女人。
天子明面上都是体贴,但内心真惴惴难安,上官太后等闲不走动的,这一回烦她亲来建章,可必然是有甚么大事!若不然呢,这能请得动上官太后的人,必然大有来头!
这三字确然是很少呈现在建章宫的,长乐宫上官太后向来深居简出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她行事夙来低调,也不喜长乐宫里人招摇过市,是以天子虽与上官太后同在汉宫,却鲜少见面,更少听到相互的互通动静。
但该面对的,毕竟还是需求面对。
上官太后看着他,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,更显哀色,稍待,她叹了一口气,道:“陛下,确有一事,事关严峻,我也是受人之托,必得过建章宫来与陛下亲说。”
皇室成了他们茶余饭后议论的笑柄。
上官太后原就面色惨白,她长居长乐宫多年,不爱与人打交道,也好好久没与人说过这么多话啦,这一时在天子跟前说了这么会儿话,竟乏了,她便打了声号召,分开了建章宫。
从侍又将人送了出去。
“若缺衣食的,可派人来与朕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