斯须,皇后的眼角,眼泪滚滚。
淳于衍懵怔怔跪在那边……
“你……此言当真?”淳于衍恍忽一愣。医者,素有仁心,人言犹谓“医者父母心”,若不仁不义,毋论医术成就多深厚,皆是不能成为青史留名的名医的。见艾小妍如此言之凿凿,淳于衍有些惶恐了……
天子红了眼眶。
现在,谁也不晓得天子要做甚么。
艾小妍哭倒在床前,拉着许平君的手,声音嘶哑不能:“平君!是阿妍不好、都是阿妍、阿妍的错!是我害你如许的!”
宫女子话未说完,天子便打断,喃喃道:“不是‘独一’……今后,我们还会有很多的孩儿,奭儿也会有很多的弟妹……”
许平君吃力地附在她耳边:
她及至生命的最后一刻,都在为天子着想。
艾小妍一脸嫌恶。
“为何……为何是本宫?”许是回阳之兆,许平君这时看起来神采竟好了些,竟能梗起脖子,目光呆呆地望着淳于衍:“本宫与你……无仇无怨啊!”
皇后坐起,这衰弱的身子骨实在是支不住了,她轻喘咳,牵起喉间一阵痒,然后,像是被引点了般,开端狠恶地猛咳……
他转头又命太医令:“奉告医女,务必尽力以赴,对皇后再行救治,若皇后有个差池,朕要了你们的命!”
“不要让陛下晓得……放、放过淳于衍……”
“不是的!不是如许的!”阿妍哭得泪痕糊面,一遍又一各处说“不是如许的”,她伏在床前,悲伤欲绝:“平君,你不知啊,都是阿妍——都是阿妍不好!”
沉寂如此。深痛如此。
她们一起,看着奭儿长大。陪着奭儿,长成千古的君王。
“娘娘?”艾小妍一愣。
一刻不断地,为陛下所想。
皇后像了结一桩苦衷,忽地便颓了下去,她的身子像一截落空支撑的朽木,瞬息之间便倒下。
许平君衰弱地伸脱手来,轻招了招:“……”她已在存蓄最后一点体力,不舍多说一句话。
淳于衍低下了头……
不必再等艾小妍确切,她的眼神已经奉告了淳于衍。
将才迈出一步,却被御前的从侍头一抢,一把抱住了天子的腿。从侍泣诉道:“不能啊——陛下不能啊!女子出产之室乃肮脏之地,陛下万不成去!”
“不要……不要……”许平君的唇上起了泡,她艰巨地张了张嘴,衰弱地吐出这几个字……
淳于衍终究,点了点头。
“竟会如此……医者之心,竟全抛了去!恩将仇报……行医也如饮鸩,这人间,竟另有何挂恋?”
她永不会知。
艾小妍非常心疼,守在榻前一面为许平君拍背疏引,一面泣不成声……
“阿、阿妍,放过、放过淳于衍。许、许皇后是寤生而死,与……与旁人无关……”
“定是幕后有人教唆!”艾小妍心疼地看着许平君,蹲至榻前,悄悄地扶她……
她也是心中有信心的,当初若不是阿妍之故,霍显便是出再多的赏银,也拉拢不了这素有“女中扁鹊”之称的淳于衍。
可从侍竟是想错了天子。
天子忽一愣,怔怔立在那边,从侍尽觉得他的话对陛下起了感化,陛下毫不肯因一女子而沾上肮脏之气,女子产房,肮脏浊闷,遇之则有血光之灾。天子天命崇高,如何愿冒这个险?
本来淳于衍不受名利所诱,霍显以繁华名利诱之都不能使其甘心效命,霍显便让艾小妍遁辞当初救淳于衍之人恰是霍成君,淳于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,又有霍显挟拯救之恩哭诉在后,她便甘为“拯救之恩”下狠手去害皇后了。
产房里,是死普通的沉寂。
幸艾小妍反应敏捷,一头扑来,扬手打落淳于衍手中的发簪……艾小妍喊道:“出得这事,你竟想惧罪自裁?那不可!还需拿你的命叩审,让幕后主使暴露狐狸尾巴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