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就叫层层下套,环内有环,搁在后代,小说的布局已经被剖析到精美入微的境地,徐佑的这点谨慎思不值一提,可在当下,却能让人不由自主的入迷。
张紫华到临雅集的目标,毕竟是为了遴选贤才,当即下了决定,道:“好,以诗下酒,畅快淋漓,就允你所请!”
“大中正,闲坐喝酒太无趣,不如我重提旧议,从士子中挑出十人和徐郎君论诗。当然,为了公允起见,我也同时接管这十人的应战。”
合座的嘲笑,两弟子的争论,竺法言并不睬会,也不会放在心上,他转头望向张紫华,昏浊的眸子子却仿佛两盏光彩不灭的夜灯,道:“徐郎君说的是,饥来用饭,这才是真正的至道。论衡当然事大,却没法填饱肚皮,哪还争个甚么,论个甚么呢?”
壮和尚法号竺无尘,不幸兮兮的眨巴眨巴眼睛,道:“为甚么?”
徐佑明白,明天年是被和尚缠住了,肩头悄悄碰触顾允,顾允忙道:“上座,我跟微之是老友,多日未见,实在有很多话要说。不如等雅集散后,再令他听上座教诲!”
又是一阵大笑,很多人东倒西歪,笑的眼泪都出来了,江左名流,率性随心,大略如此。竺无觉非常活力,感觉丢了佛门的脸面,拉着壮和尚回到竺法言身侧,道:“无尘,你不要说话!”
不等竺法言说话,徐佑不卑不亢的道:“拾得和尚点化我,是因为我与佛有缘。我本日有幸开解上座,也是因为上座与佛有缘。归根还是一个佛字,佛祖普度众生,心无挂碍,又何曾要求众生还佛祖的情面?”
徐佑深谙讲故事的几大抵素,开篇设了个危局,挑起了大师的猎奇心,然后告急施药救人一命,布下牵挂,吸引他们持续听下去的动力。但这些又跟方才说的“该用饭”有甚么干系呢?抱着这类等候,世人欲罢不能,迫不及待的想要晓得后续生长。
此人身高八尺三寸,双臂粗大,拳头握起来如同铁钵,跟袁青杞部下阿谁邓滔有的一比。说话时音声如钟,在厅堂间来回荡漾,震耳欲聋。徐佑就算武功尽失,也看得出这和尚一身横练工夫,刀枪不入,已经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。
此次问话的是竺法言,壮和尚张了张嘴,他的台词被师尊抢了去,顿时有些委曲,又不敢抗议,对徐佑投去歉然的目光,仿佛在说我不能陪你玩了,然后冷静退了下去。
徐佑后背的盗汗都将近下来了,竺法言再吹嘘下去,怕是走不出这座雨时楼就要被陆绪生吞活剥。本来不出不测的话,陆绪才是雅集的绝对中间,上至张紫华、竺法言、都明玉,中至顾允陆会等大小官吏,下至一楼那些浅显士族和豪门后辈,大家都要围着他转,可颠末竺法言如许一打岔,徐佑却成了大师存眷的核心,还是独一的核心!
“我原也如是想,可听了拾得的话,才知有眼无珠,差点错过了真佛!”
能被竺法言称一声大德,可见这番话透出的佛理给了他多大的震惊,徐佑摇点头道:“我问过他,只说是云水僧,四海为家,并无安单的寺院。”
难不成下一句就是要度我皈依?
他想的入迷,一头撞到了中间一人的屁股上,那人捂着屁股夸大的叫了起来,道:“好沙弥,陈大哥痔都给你撞破了!”
徐佑忍不住想要骂人了,扯淡来扯淡去,本来是想忽悠他当和尚。重生一次,如果然当了和尚,那才叫脑袋被驴踢了,傻的能够!
竺法谈笑了笑,道:“若非徐郎君记得清楚,说得明白,活矫捷现,就跟亲耳听到的普通无二,老衲就是天大的神通,也不成能从中开悟出事理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