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佑在他上马的时候跟着上马,闻声来到中间,道:“我在义兴时,家中的廊檐下有一块圆石,此石别无异处,只是坚毅的很。我初习白虎九劲,至三劲时已可手撕豺狼,但尽力击打此石,只要灰尘起舞,毫无分裂的迹象。我猎奇之下,细心研讨这块石头,发明在它的头颈处有一个通透的圆孔,竟是廊檐的积水长年累月滴落形成的。以将军看,到底是水硬,还是石硬呢?”
密密麻麻的城头成了修罗场,鲜血异化着肉泥,断肢和人头飞溅四周,如同人间鬼蜮。没有人见过大若牛犊的石头能飞起来,别说见过,就是听也没有传闻过,平时悍不畏死的健卒全都愣在当场,连遁藏都健忘了,呆呆的看着如同雷罚普通的巨石,夺去身边一条又一条的性命!
“啊?”
都明玉现身船头,再不复昔日的神仙模样,头发狼藉,衣衿大开,手持斩邪威神剑,厉声喝道:“孙冠,既然来了,可敢和我一战?”
此人城府之深,毫不成小觑。之前俄然脱手杀了王纯,出乎统统人料想以外,却瞒天过海,为萧勋奇除一政敌,手腕残暴且锋利,可谓妙手。
萧玉树伸手接过部曲递来的强弓,拉开满月,箭去如流星,直奔都明玉面门。都明玉动也不动,面露耻笑,在他身后站着的千叶悄悄上前两步,背后的长剑攸忽出鞘,平平上挑,不快一分,不慢一毫,正中射来的箭尖。
都明玉放声大笑,道:“你戋戋六品,还没摸到武道的庙门,竟敢自夸勘破天机?萧家昔日玉树,今成蒹葭矣!”
只是白贼的水军船只实在有限,都明玉带着官吏、家眷和部下部曲几近已装不下了,那里还顾得上毫无战役力的老百姓?
静等一炷香后,朱智的右军随即策动了打击,当李二牛顺着坍塌的城墙第一个冲进钱塘城,预示着这场牵动了无数人出息和性命的攻防战靠近了序幕。
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孙冠!
这会目睹都明玉安然分开,不急不躁,显得胸有成竹,大将风采,令民气服。萧玉树翻身上马,走到系舟石边,手摸着石头上被海水冲刷百年而刻出的印痕,笑着问道:“微之,你说是水硬,还是石头硬?”
瞬息之间,白贼水军尽没,只余都明玉的旗舰尚在苟延残喘,却也被五艘盖海楼船用钩拒钩住船身,完整逃脱不得。
箭矢从中被分开两半,劲道却不减,斜斜的飞落入了海中,都明玉拱了拱手,道:“萧将军,后会有期!”然后回身进了船舱。
徐佑恭谨的道:“愿附将军骥尾!”
“杀!”
盖海楼船分为三层,其上为庐,再其上为飞庐,再其上者为爵室。所谓爵室,于中侯望之如鸟爵之警视,而作为瞭望台的爵室,突然多了一人。
他指了指海上的大雾,道:“若非大雾埋没,想来都明玉不会败得如许快,这是老天也在帮我们!”
钱塘晨雾刚起,环绕于江面之上,帆影重重,只瞥见上百艘大舸正缓缓出发东向。都明玉身穿青玄色道袍,发挽道髻,不像是造反的天子,还跟昔日天师道的祭酒并无大的辨别。他负手立在舟头,衣袂飘飞,英挺不凡,并没有因为战事倒霉而低头沮丧,反而望着策马而来的萧玉树,道:“萧将军,不劳远送。本日你先胜我一局,等来日看我如何取你项上人头,好祭钱塘战死的万千英魂!”
中军到达船埠核心时,被集合于岸边的数万百姓所阻。这些人里老幼妇孺皆有,都是天师道的忠厚信徒,断念塌地的跟从都明玉造反,目睹着大厦将倾,却还是不离不弃的想要一同赴海远遁。
徐佑如何也没想到,孙冠竟然会亲临扬州,有他坐镇,青、徐两州的海军又翘勇善战,这一仗,还没有打,都明玉已经输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