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以后,竺道融成为僧主,徐佑规复和外界的打仗,太子闻知天子安然无恙,惊惧之下,要么挑选立即谋反,要么挑选龟缩不动,要么直接上表认罪,可不管哪一种,都有迹可循,也都在天子的掌控当中。
徐佑并不惊奇,可奇特的是,为何选在三今后?
想通了这点,也就明白安子道为甚么找徐佑来做这枚棋子。朝中这些年分裂很深,一边是天子,一边是太子,各种纠葛缠绕,选一个天子的人,说出的话太子不信,选一个太子的人,天子又不信赖,这时候徐佑这个离开金陵宦海圈子的中间人,就成了很合适的人选。
“请七郎过寺,一为免除旁人诘问圣体之忧,让郎君难为;二来,为了大毗婆沙……”竺道融面色驯良,言语当中,和徐佑平辈论交,或许在佛门眼里,众生划一,本无贵贱。
安子道唇角溢出笑意,眼眸通俗不成捉摸,道:“听湘东王说你书出神品,和张芝、钟繇并称三贤。来,上前来,写几个字给我瞧瞧!”
只是刹时就把这个充满引诱力的动机强压了下去,杀安子道轻易,可他不是死士,杀了以后如何脱身?就算幸运逃出去,江东也无容身之地,只能投奔北魏。北魏虽胡人当政,也知弑君者不能久留,迟早还是一死。
竺道融微浅笑道:“三今后,主大将在本无寺设千僧会,广集诸寺知事及学行名僧,羯磨拜授,置位羽仪,敕任我为天下僧主!”
竺道融这十几年来只做了两件事:打压天师道和同一佛门。第一件完成的极好,天师道现在摇摇欲坠,再不复之前的声望;第二件究竟上已经完成,成为僧主,各界早有共鸣,只看天子甚么时候下旨册封罢了。
也在这个间隔,他能够清楚的感遭到安子道衰老的身躯和那不再畅旺的生命力。这不是脸上的红光和浑厚的声音能够袒护,不管这个在位几十年的天子多么的贤明神武,现在的他,已到了风烛残年。
“七郎言重,我那徒儿既然认你为六字之师,无尘也蒙你点化,冲破迷障,入了五品的庙门,加上道安师弟也来信对你多加赞美,我属意尊七郎为大毗婆沙,正式封号,晓谕沙门……”
初见竺道融,徐佑心中未免有几分失落,孙冠的富贾矮胖已经颠覆了他对大宗师的认知和胡想,可面前黑黑瘦瘦的老衲人,如何会是同一佛门的无上僧主,如何会是威名赫赫的黑衣宰相,若论形象,的确差了竺无漏十万八千里。
太极殿外俄然起了大风,吹的窗户猎猎作响,林霜虎出了内堂,喊着几个小黄门去关紧窗户,屋子里顿时只要徐佑和安子道两人。
本无寺在台城东,紧挨着护城河,有上百年汗青,虽没有建初寺悠长,可范围更加弘大。寺内有一株千年银杏,矗立入云,每到春季,金黄的银杏叶洒满一地,美不堪收,是以又被称为银杏寺。
安子道淡淡的道:“你看我像是大病不起的模样吗?”
徐佑应了声诺,想了想,道:“如有人问起小民,关乎主上的龙体,不知小民该如何作答?请主上明示!”
这某些人是谁,恐怕大师都心知肚明,徐佑又等了三息,安子道没有再开口,这才躬身退了出去。到了殿外,台阶下停着一辆牛车,跟来时那辆分歧,车身全数涂成了红色,像个浪荡在夜晚里的幽灵。
徐佑的脑海里猛的闪现一个动机:只隔着御案,相互触手可及,以他此时的修为,天底下没人能够禁止他杀死安子道!
牛车两旁是四十八名御刀荡士,比来时翻了番,可见奏对符合上意,防卫级别也随之上升,两三个小黄门恭敬的扶着徐佑上车,方才坐好,御者颤栗缰绳,缓慢的驶出西华门,去往本无寺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