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三连连叩首道:“都是小人好博,收不了手,有点钱即把不定想着扑买。客岁吴掌柜贩丝也是在店里安泊,那日小人将大郎君交代买酒的钱都输得精光,小人正没处计算,是吴掌柜乞贷给小人方免了大郎君惩罚。”
章越上唱喏道:“小侄章越见过少公。”
“好!”
最后彭经义补了一句:“二叔,我看这吴掌柜并非赵押司授意,而是用心仗着他的势拿假丝烧了,再去衙门讹章家的钱。”
章越道:“丝商入城,必经城门处起货查验,以往县里有以酒曲夹藏于劣丝中的先例,故搜索必是极严,丝定是真丝无疑。而吴掌柜既要栽赃嫁祸,真丝必另有去处。”
现在快到傍晚,打酒坐的歌女妓女也多了起来。人充作酒保的衙前们更是繁忙,壁厢里在厨灶边温酒作馒头添柴火。
章越学着大人的模样,轻咳了一声道:“乔三,你还认得我吗?”
彭经义道:“二叔,此人就是章家三郎。”
“小人说章家对我有恩,再如何也不能忘恩负义。喝到这里,他俄然变脸说如果我不听他的话,他就将小人偷大郎君酒钱去扑买的事奉告店主,而赵押司也不会放太小人一家。小人惊骇极了,赵押司是多么人物,动脱手指头就能要了小人一家的性命。”
“不是,不是……我不与大郎君交代,而是吴掌柜他逼我的。”乔三垂泪。
章越道:“你的妻儿我昨日早已安设,不然本日也不寻到此来。”
“少公夸奖,愧不敢当。”
“不,不,别打,三郎君开恩啊!”乔三哭诉道。
章越又确认了一遍,对方右脸上有个铜钱大胎记的,身着纸袄委顿在地,整小我半躺在草席,右手被高高铐在雕栏上。
“出了这过后,小人一向想将本相奉告店主。那日三郎君进城,小人就想找个机遇实话实说了,但是左想右想又实在没这胆量。”
彭成走到桌旁端碗酒一口喝尽。
章越则胸有成竹,以‘恨铁不成钢’地口气问道:“为何当初不与哥哥说实话?”
彭成持续一碗酒喝下:“退婚的事,你章家理亏在先,赵押司真烧了你家铺子那也只白烧。”
宋朝县尉职责是盗贼,斗讼,先委镇将者。
章越道:“尊叔替我寻到乔三,替我家洗刷委曲已是感激不尽,上面我本筹算去衙门告首,求令君为我主张。但如果尊叔能帮手一二,此恩此德没齿难忘。”
对方看了章越一眼没理睬,向彭经义问道:“如何了?”
“因强买强卖,被场子拿来关在里屋,饿了一日一夜。”
章越道:“我是要你别打碎了身子。”
这时候才焦急?
彭经义满脸鄙夷道:“如果吴掌柜给了你十贯钱,恐怕此事你就一辈子不说了。来,给我号召一顿。”
“小人没有言语,他就说也不要你如何?只要你喝醉酒了事,过后再给小人十贯钱。当晚小人只知喝酒,喝得糊里胡涂。直到半夜失火了这才惊醒逃了出去。厥后衙门来发问小人,小人当时也是猪油蒙了心,心道店主对小人有恩,但也实在怕死不敢获咎赵押司啊……”
但见配房里一名身形微微发福,五十余岁的男人双手据桌而坐。此人身边一名衙前从酒缸里筛出酒来,另一名衙前则将筛好的酒烫温,然后端至桌前,一碗一碗摆列。
此人看了章越摆手让两名衙前退下瓮着声道:“何事?”
章越道:“不敢。”
“按法规,过了务月此案方可报至州里。如果少公替令君昭雪了冤案,于令君不但名声无损,反有洗冤的清名,兼有今后过问官司的话柄。不但令君,今后衙门里官司,少公也大可过问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