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们觉得，我承诺打这一仗，只是为了应日逐王、右谷蠡王之请，毁掉铁门，夺回渠犁。”
小舟缓缓驶到河心，绳索抛了过来，右谷蠡王的侍从将其接住，把舟系在大船一侧。
当然，贴身的匕首是不会交出来的，万一事情不对，他还能挟持汉使。
说完吴宗年就伸脱手就缚，右贤王却来了兴趣：“吴先生入我右部岁余，终究情愿给我出个战略了？且说来听听。”
……
吴宗年谨慎翼翼跟着右贤王，这是匈奴人扎在山麓南边的营地，营中只要三四千人，既保障着从山国退回右地的后路，也要窥伺楼兰方向的动静，提早发明汉军援兵。
杀了吴宗年，就少了一扇体味中原的窗户，除了吴宗年，那些嘴笨的浅显降人，能给他讲这么风趣的史事？
“垓下之战，项王兵少食尽，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，但仍然不能破楚虎帐垒。这时候淮阴侯韩信出了个主张，让汉军中的楚地人四周皆唱楚歌。”
项羽的故事，很对匈奴人的脾气：白日骑最烈的乌骓马，早晨骑最斑斓的女人虞姬，力拔山兮气盖世，角抵摔交工夫也很短长吧？脾气称心恩仇，将仇敌的都会一把火烧尽，再动不动来一场屠城，毁灭点文明古籍……这的确就是每个匈奴人胡想的糊口。
察看右贤王的神情，吴宗年只能赌一把，赌他和任弘的切口无人发觉：固然右贤王非常好学，识几个汉字，可哪怕是博学的汉人儒者，谁闲着没事干将字从左往右横读啊，更勿论匈奴人了。
匈奴译长顿时一愣，旋即大呼道：“右谷蠡王，谨慎有诈！”
他咳嗽一声：“我的战略是，右贤王不如将那些从乌垒送来，关押在山国的汉军俘虏调集起来，也稀有十人，让他们入夜后去渠犁城下，跟着我唱汉歌，歌名《战城南》！”
右贤王的答复很对付，讲真，他对这“四周楚歌”之计倒没表示出太大兴趣，反而更想晓得项羽厥后如何了。
“这让项王大惊，觉得汉已全取楚地，是故楚人多也。而楚军士卒听到楚歌，亦各念其家，再无战心，楚军遂溃，项王仅带着八百骑突围而去。”
“真懦夫哉！”
“毁灭两千汉军，杀死一名大汉列侯，并且还是威震西域的傅介子。天佑右部，这将是又一场浚稽山大捷！”
右贤王便笑道：“是我曲解吴先生了，不过先生这一战略，恐怕用不上了。”
吴宗年只好下拜道：“右贤王明察，我在傅介子使团中是熟谙任弘，但当时他只是个小小假吏，每日卖力饭食罢了，我与其说过的话，不超越二十句，如何与之勾搭？”
吴宗年打着节拍唱了起来：“战城南，死郭北，野死不葬乌可食。野死谅不葬，腐肉安能去子逃？水声激激，蒲苇冥冥；枭骑战役死，驽马盘桓鸣。”
“而明日，伊吾王、蒲阴王就会受命调头，持续去围困渠犁。”
“不必不测，汉使能向乌孙求救，玉门能调派援兵，我的王庭离此更近，就不能增兵么？”
实在右贤王也没有吴宗年为汉做间谍的确实证据，方才只是摸索他一下。
“而一旦傅介子带军到达，这场仗就会结束，吾等就必须撤离。”
右贤王洋洋对劲，指着方才到达的雄师道：“吴先生，假想一下罢，当傅介子带着援兵，怠倦地赶到渠犁时，他们要面对的，可不止是伊吾王、蒲阴王的四千杂骑。另有埋伏在四周的右部上万精骑，从其侧面冲杀而来！”
一个手持旌节的男人正站在河中心的船上，朝他们挥手。
却见远处的山国隘口，一支马队正缓缓翻过山路，沿着山坡蜿蜒而下，进入草木稀少的荒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