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贤能文学们群魔乱舞之际,一篇翰札却由御史中丞于定国捧着端了出去,呈到已经开端打打盹的御史大夫杨敞面前。
这场面连鲁学的几个博士弟子都有点看不下去,可惜极少谈灾异的榖梁春秋未能列为五经,他们也只能假装没闻声,归正裁撤珠崖是关东儒士的个人诉求。
这是想要釜底抽薪,让诸生断了言灾异的薪火啊。
前半篇肃除“为河伯娶妇”的成规,文笔风趣,却又出色非常。
“有悖伦常!”
每到放出文章的日子,则被任弘称之为:“更新”。
赵广汉皱着眉一瞧这篇文章,顿时愣了一下。
“更新者,除旧布新,还真有点事理……只是那该死的西安侯、杨恽,就不能一次将书十足公布?非得每次一篇又短又小的放出来。”
杨敞踌躇了好一会,思考大将军霍光等人对此事的态度,应当也是讨厌齐学诸博士动不动以灾异绑架朝政的,才下了决计:“念!”
……
“然臣弘推人道以论之,此虚妄之言也,雷电乃天然产生之事,与天意灾异何干!”
这已经是怪力乱神的范围了,不晓得孔子若活过来,看到这帮徒子徒孙如此作妖,会不会气晕畴昔。
他解释道:“此乃周幽王之时,产生在十月之交的灾异,由此可见雷电乃上天警示,古之贤人贤大夫早已了然!”
作为帮手执金吾卖力京兆缉盗的京辅都尉,赵广汉有的是耳目,已经探听清楚这些文章的出处了:尚冠里。
文章每五天赋从尚冠里放出一篇来,鸡鸣时分拨主子分十多份翰札,投放长安八街九市,再由情愿免费誊写的人,当日抄百多份漫衍到长安一百六十坊,如果抄慢了,就会被人堵在门口催促。
在场的典属国官吏先是奋发,然后又有模糊的不安。
“好文章!”
赵广汉的同僚,左辅都尉也好这一口,曾如此抱怨:“子都啊,若二人是平常百姓,我少不得要动用权柄,将他们抓到监狱里,逼着二子将统统篇章都交出来。”
而博士们则先是板滞,旋即满目气愤。
直到此时,赵广汉才俄然明白,西安侯昨日放出那篇《西门豹治邺》的企图:造势!
“西安侯如此胆小妄为,是可忍,孰不成忍,当禀明天子,削去其爵位!”
嘴上这么说,但没有更新的时候,赵广汉内心还是如小猫挠一样难受。
一看才发明,文章写得朴实凝练,但笔力惊人,善于论述故事。比起庞大的相如之赋,贾生之文更易了解,不管你是甚么身份,总有被某一篇章打动的时候。
他们是如此气愤,收回的声音是如此喧闹庞大,更甚前几日的雷鸣,御史大夫杨敞让人敲响了钟鼓铜锣,仍然没法禁止博士们的宣泄和愤怒,只能暗道:
而这篇让赵广汉拍案叫绝的短小文章,名叫《西门豹治邺》。
“这是何物?”
接下来上场的贤能文学就更扯了,一个个煞有其事地描述,雷神若力士之容,谓之雷公,伐鼓时则有雷声隆隆,而闪电则是雷神在空中甩动神鞭。
“敢告于京辅都尉,这些文章的来源,不是御史大夫杨敞家,就是隔壁的西安侯任弘家,应当就是御史大夫家所藏的《太史公书》中节选公布的。”
“这……西安侯这是……”
赵广汉实在等不及的时候,也会差人探听,传闻西安侯醉时曾言,这类形式叫“连载”。
赵广汉读完后不由嗟叹:“奉职循理,亦可觉得治,何必严肃哉?我亦当以循吏为志向!”
只可惜到此为止了,赵广汉很想再看更多的循吏故事,可等了好久都没比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