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杨恽,你这不肖子,快给老夫出来!”
今后会改名叫“刘向”的刘重生才三岁,他是宗正刘德次子,头发扎成总角,正在院子里跌跌撞撞,跟比他大两岁的姐姐玩雪。
“难怪这么焦急,我明白。”
苏武与刘德亦是老友,晓得这位宗正口风很紧,也不瞒他,连大将军霍光成心招任弘为婿之事,也通盘托出。
“只是列侯娶本国公主这类事,自有汉以来还没有先例,事关两国邦交,我这戋戋宗正说了也不算数。”
苏武还真不怕获咎霍氏,沉吟半晌后欣然应诺,拄着杖就来刘德家拜访。
司马英不觉得然:“夫君,丞相若真这么好,那太初二年时,公孙贺被孝武天子拜为丞相时,为何不受印绶,顿首涕零?”
而另一边,往西安侯府跑了一趟后,杨敞气呼呼地回了家,刚进门就让人将门关了,抄起一根木棍来。
司马英却点头:“司马氏虽与任氏是世交,可妾也不但单是为了西安侯,也是为了夫君好啊,依妾之见,那丞相,千万做不得!”
杨恽那里肯出来挨揍,也不知躲在哪个屋里,只嚷嚷道:
“贤人曰,小杖则受,大杖则走,大人如果将手里的柴放下,我才出去。”
杨敞拿出那封任弘写的长信:“任弘说,山上青松陌上尘,云泥岂合得相亲,本身与霍氏淑女,如同泥云,岂敢攀附。更何况,先前已与乌孙公主在腊前观傩时互诉衷肠,筹算过了腊日就托人向宗正纳采,求得陛下恩准。既已承诺,当信如尾生!”
父子你追我赶,全部杨府鸡飞狗跳,最后还是司马英呈现在院中,杨敞才消停下来。
如此一说,杨敞才盗汗津津,对封侯拜相的巴望轻了很多,归正这么多年来,听老婆的话,向来没错过。
……
“丞相没有实权,做得好,不会获得嘉奖;做得不好,会被惩罚。更何况,丞相名义上还是掌丞天子助理万机,百官之首,一旦朝廷出了事,内里闹了灾,第一个问责的,便是丞相!”
“路叔曲解了。”
“你是在京兆的楚藩宗长,遵循辈分,是她的族祖父,连腊日祭奠都会来相聚。乌孙万里迢迢,老朽去不了,不找你,还能找谁?”
如果自家丈夫有才气,那就罢了,可他做事柔嫩寡断,绝非成大事的料,当上丞相后,必将牵涉更深,司马英唯恐百口都被其扳连。
常惠终究还是没敢帮任弘这个忙,只跑到苏武家求救,任弘宗族只剩下他一小我,没有长辈能够帮手,找顶头下属倒也顺理成章。
司马英又一次劝服了丈夫,也不免猎奇:“对了,西安侯是如何回绝的?”
这件事是杨敞亲历的,当时朝廷正值多事之秋,孝武天子待臣下严苛,动辄撤换乃至逼其他杀。自丞相公孙弘老死任上以后,李蔡、庄青翟、赵周皆因罪他杀,前任丞相石庆虽秉承其家松散风格,亦数次遭到武帝怒斥,惶惑不安。
“以是大将军那一关,道远是底子绕不畴昔啊!”
“得禀明天子,才气做决定!”
杨敞非常不解:“夫人,遵循孝武天子时留下的端方,若能拜相,便能封侯。我杨氏失侯已三代,我与这些不肖子都没有疆场建功的本领,为相是重新获得侯位独一的机遇。”
刘德是治黄老的,对这类态度倒是非常赏识:“持而盈之,不如其已;揣而锐之,不生长保;金玉合座,莫之能守;繁华而骄,自遗其咎。日中则昃日,月影则亏。”
苏武感喟道:“而世人皆知,县官非论大小政事,都委任于大将军决之。”
刘德恍然大悟:“难怪腊前那天,乌苏公主吃完饭就仓促走了,宣称去观傩,奴婢说,看到她与西安侯一同出了尚冠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