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进言之人当杀!”言简意赅,刘承祐冷冷说道,表白了态度。
刘知远并不逞强,放下锄头,拭去手上的些许泥尘,走到田畔上铺陈的一方毯席,坐下,接过水袋痛饮一口。目光游移,察看着周遭文武的环境。
凌晨那场春雨,另有人在感慨那是个好兆头,待下地以后,描述多有不乐意了。被雨水打湿的泥土,分外黏脚,行动间仿佛有股怪力将人往地下拽。耕地这类活,倒是将河东的官老爷们折腾得够呛。但刘知远有令,一人一亩。
见状,刘知远旋即笑了,非常天然地窜改话题,眼神中满带着核阅:“迩来孤收到了很多奏报,说你在龙栖军中又不循分了。肆意妄为,滥杀军士,擅委将弁......”
相较于刘继勋,赵在礼则显得更冤了。耶律德光针对此人讲过些不如何和睦的谈吐,说赵在礼引发了“庄宗之乱”。倒这是究竟,当初赵在礼在邺都,受众裹挟,婴城而叛。厥后又与前来讨伐的朝廷兵马,一同拥戴后唐明宗李嗣源为帝。不过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,耶律德光这契丹主以中原之旧乱而罪之,牵强得连秋后算账都搭不上边,明显只是想要立威。
晋阳城外,汾水之畔,一场颇具范围的作秀已然上演。选了一大片还算平整的地步,在刘知远令下,河东节度部属的肉食者们都不得不放下身材,扛着锄头,亲身于田亩间耕耘。
仲春二,龙昂首。
重视力很快放到两个儿子身上了,刘承训一贯是属于四体不勤的,行动笨拙,垦作乏力,早已气喘吁吁,正靠在田埂上偷着小懒。反倒是刘承祐,那一锄一锄,淡定平和的行动,共同着沉稳得过分的神采,让刘知远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诧异。
“是!”应了声,刘承祐坐下,喝了口水,然后冷静地听二人扳谈。
近前,刘承祐一板一眼地行了个礼:“父亲。”
刘承祐既随行而来,天然也参与到这场作秀当中,撸起袖子,卷起裤脚,脱去鞋袜,赤着脚下地。拾着锄具,刘承祐是头一次尝试这“面朝黄土背朝天”的滋味,并不轻易,耗时吃力,且消磨耐烦。不过刘承祐,倒是显得不骄不躁的,不急不缓地翻着地,仿佛在磨练心态普通。
能够感受获得,刘知远说这话是言不由衷,只是表个态罢了。刘承祐腔调则毫无起伏,淡淡然地叙来:“父亲据关隘,拥重兵,功大于国,名誉昌大,石重贵那庸碌之君都知惮惕,更遑论契丹主。父亲若去汴京,必不能还,纵使苟得性命,亦为砧上鱼肉。现在中原无主,中原沉湎,父亲有河东觉得仰仗,正该克意进取......”
“黄口小儿,敢出不逊之言,鄙视天子?”重视着刘承祐的反应,刘知远目光一瞬,佯痛斥道。
听其言,刘承祐余光不由扫向史宏肇。此人看起来是在忧心时势,但刘承祐清楚,这厮只是纯真地不肯做此“卑贱活”,口出抱怨罢了。冷酷地收回目光,刘承祐持续埋头苦干......
“江山动乱,社稷沉湎,说不准甚么时候就要兵戈了!”锄头大力一挥,扬起一土块,扶腰而立,史宏肇朝刘知远方向瞄了眼,嘴里碎念着:“也不知大王作何设法,不忙着整武备战,竟有闲暇来这地里玩弄锄犁......”
离得刘承祐不远,倒是驰名粗暴大汉,神采严厉,目露凶芒。抡起锄头,用力地往田里砸,将心中的郁愤之气朝脚下的地盘狠狠宣泄。这是刘知远的爱将,北京武节都批示使、兼领雷州刺史史宏肇。此人出身农夫,却向来讨厌稼穑,这番让他下地干活,哪怕是做模样,都做不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