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竟是刘家人,纵使没有甚么深远透辟的观点,却也能感遭到那可贵的机遇。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例子,在这个期间过分于常见了。
一向旁观着这场好戏,刘承祐古井无波的眼神中,也不由闪现出一丝玩味与哂意。刘知远帐下,本不是铁板一块,相互攻讦拆台的事,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。也就是在刘知远的压抑下,还能堪就保持着将吏调和,同舟共济。
听其言,看着刘承祐那麻痹的神采,郭威眼睑微微垂下,思吟多少,方才娓娓而谈:“河东的将来,我等赘言再多,也尽在北平王一念之间。以大王的贤明睿智,刚毅果断,心中恐怕已有计议。末将等,只需静候机会,待大王马首所向,提剑而往便可......”
景延广是后晋朝的“大人物”,也是行伍出身,以箭术与体力著称,曾仕后梁、后唐、后晋三朝,不过真正崛起,还得在跟从晋祖石敬瑭过后。在石敬瑭引契丹为援,南夺中原、代唐立晋的过程中,建功不小。
抬眼迟缓地扫视了堂间众僚属一圈,见再无人颁发定见以后,刘知远方慨然一叹,表态道:“蛮夷肆掠,神州浮沉,孤领河东,只求戍卫治下百姓免于战祸,安享承平,已然足矣,岂再有分外之冀求。起兵之事,勿复多言!”
只可惜,一样没能获得刘知远的主动反应。严厉的面庞间,凝着一个令人生畏的神采,刘知远将重视力转向其别人,想要兼取建议。
比及石敬瑭表里交困,忧愤而亡后,被倚为托孤大臣,当了好一阵子权臣。当时少帝石重贵继位,秉政的景延广停止了一场由上而下的“反契丹”活动,一番“愤青”行动下来,使得耶律德光与石重贵“爷孙”义绝。
但王章语气中的那些许挖苦倒是实实在在地感受获得的,易怒的脾气顿时发作了,脸红脖子粗的,瞋目而视之,厉声道:“是又如何?你待如何?”
郭威也打量着刘承祐,北平王二子的“不凡”,他当然也是晓得的,但闻其问,不由纳罕。在这少年的逼视下,心头蓦地生出了些别扭感,嘴上却沉稳答道:“末将人微言轻,见地陋劣,不便妄议。”
耳边响起那略显干冷的呼喊声,郭威住脚,转过身,有些讶异地看着刘承祐,恭敬地抱拳:“仆射唤末将何事?”
“受教了!”安静地回了句,不再多言,若含深意的目光自郭威身上挪开,刘承祐拱了拱手,慢悠悠地朝王府内院而去。
此前,受刘知远命出使汴梁,奉表于契丹,献贺礼,表虔诚,趁便向耶律德光解释未敢离镇亲身上京谒拜觐见的启事,摸索一下其态度。当然,更首要的是“间谍”任务。耶律德光入主汴梁,中原河南士民深受其苛虐,此类的动静纷至沓来,但究竟如何,还需专人实地“考查”一番。
刘知远话里,尽是对契丹的顾忌,但观其神采,也仅是顾忌罢了。处在这个期间,作为一名合格的枭雄,野心激起的时候,别说几十万契丹雄师,纵使再倍之,亦不成能不战便即纳土献降。
“都散了吧!”又顿了顿,刘知远起家,神采凝沉,扬长而去。
闻其所表忠心,刘知远有了些反应,抬手止住神采激越的老将,淡然说道:“你这是老成之言。契丹军强,这是不争的究竟,便是孤,想到那足以踏平江山的铁马金戈,亦不免心生顾忌!”
还是刘崇接话,拱手向刘知远,以一种必定的语气劝道:“兄长,信弟之言有理,当今天下,除了您,再有力挽狂澜、再造乾坤之豪杰。”比起刘信,刘崇看起来显得沉稳一些,但那双眼睛中的希冀倒是一点也没能掩蔽得住。
刘知远的心机,明显不在部属的那点争端上,摆了摆手,略作沉吟,方看向王章:“河东钱谷之事,皆委于君,碎务度支,军资糜费,向使孤安。唔......倘若用兵,仓廪可足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