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青槐诘问道:“这座洋楼值很多银子吧,你哪来这么多钱的?”
“此话怎讲?”
“三姑,有些事你不懂。”
“干吗花这个冤枉钱,你不就能教吗?”
余青槐半开打趣地说:“早晓得连他都能混个一官半职,那会儿我真应当跟千里一道去都城投奔韩老爷。”
“厚谊堂”那边虽没明说,但已经默许她才是上海分号的掌柜!苏觉明之前是跑腿打杂的,现现在仍然是。
照着信中的地点找着任钰儿,竟发明任钰儿不是住在县城,而是住在英吉利租界一栋新盖的小洋楼里。
这栋洋楼本来是一个洋商的,不但吴健彰出了钱,连“船王”郁泰峰为了脱罪也出了四千银元,别的上海县丞周兴远也出了一千两,任钰儿实在不晓得该如何跟余青槐解释,带着几分难堪地说:“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,余老爷,房间帮您清算好了,您就住二楼。您带来的那几个兄弟也安排好了,让他们住对门会馆。估摸着苏觉明也该返来了,等他返来以后让他陪您吃酒,给您拂尘洗尘。”
“别但是了,到了这儿统统听我的。”任钰儿不想再谈婚姻大事,随即话锋一转:“租界离县城有点远,我筹算过几天差人去城里礼聘一名先生,办个家塾,教承志读书。”
“他挺好的,至于差事……他这个帮办委员做得有些名不副实在,几近不消去衙门点卯,就算去了也不好插手关务。”
“不开打趣了,钰儿,你刚才说得阿谁‘船王’,究竟有没有通匪?”
院子不大,院子里有一个小花圃。
“便利?”余青槐不解地问。
“钰儿,你老迈不小了,也该为自个儿想想!”余三姑从包裹里翻出任钰儿前次托人捎归去的照片,愁眉苦脸地说:“这张洋人帮着拍的照片,我都不敢给别人看。如果传出去,指不定会被人说成甚么样。”
任钰儿笑了笑,又说道:“别的,皇上还恩准两江总督和江苏学政所奏,给上海县增加了十名文童生和九名武童生的永额,松江府每年也多取文、武童各十名,拢共总新增三十九名,上海乃至松江府士林交口奖饰,谁也不敢再说他的不是。”
“你的毕生大事啊!”余三姑紧握着她的手,用要求般地语气说:“男大当婚女大当嫁,你再不嫁,再拖下去,真找不着好人家了!”
余青槐坐在客堂里喝了一会儿茶,等任钰儿帮余三姑和任雅恩的遗腹子任承志安设好走下楼,才浅笑着问:“钰儿,你如何住洋人的租界,如何不住城里?”
余青槐认识到这栋洋楼十有八九是别人送的,立马换了个话题:“觉明还好吧,他在江海关的差事办得顺不顺?”
“四哥出资修建的会馆不但有几十间客房,另有十几间铺面,光房钱和房钱就够我糊口了。”任钰儿嘴上虽这么说,心中却暗想别看我是一介女流,但跟朝廷命官一样有官俸,帮着“厚谊堂”刺探洋人的动静,“厚谊堂”不但每个月给五十两俸银,如果刺探到十万孔殷的军情,分外另有赏。
别看苏觉明做了那么久韩秀峰的长随,但是在上海,不管上海道还是上海知县,乃至连已革上海道吴健彰都瞧不起他。
院墙很高,外头的人想爬出去没那么轻易,
任钰儿不是没想过,而是真不想嫁。
洋人代征就不一样了,自咸丰三年刘丽川等六合会余孽犯上反叛占有上海,到客岁光复,洋人把持的税务司竟帮着代征了七十多万两,并且一笔一笔有账可查。朝廷急着用银子,干脆就这么让洋人接着代征了。”
“你在这儿办的差事,京里的王公大臣都晓得?”
“那你孤身在这儿以何为生存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