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忠嗣胡思乱想间，厅上竟一时冷场。
细心看去又见明月夜的神情奇特，貌似两人确切熟悉，心中实在吃惊不已，莫非本日明月夜荒常之举，就是由启事芳心暗许呢？那该不该成全？
柳江云坐在丈夫身侧，不无对劲地和来宾周旋，她用眼角余光瞟见汪忠嗣的心不在焉，以及神采死灰的明月夜对汪忠嗣凝重谛视，以及她不远处的哥舒寒又不动声色，将此情此景尽收眼底，微微地嘲笑。
一时候，有人悲观，有人悲伤，有人对劲，有人得志。但都各怀苦衷，相互心照不宣。
来宾们再次入坐，汪忠嗣诺诺应酬，神采非常沉寂。
厅上来宾如梦方醒，纷繁举酒庆祝。
这场夜宴，几家欢乐几家愁。说不清楚，是谁算计了谁。
未等梳头婆婆颂过祈福之语，她已扬长而去，丢下了目瞪口呆的梳头婆婆和一众吃惊的来宾。柳江云虽对这桀骜不逊的庶女不待见，但这几日都忙着给女儿筹办嫁衣，底子顾不上她，便听之任之。
俄然间，乌羽高兴地离开汪忠嗣的视野，缓缓踱向一旁。马蹄在水面上，微微荡漾起层层波纹，一波一波的，冷静地散开，终究逗留在一道红色倒影前。
哥舒寒目睹明月夜眸中泛现寒光，料她恼羞成怒，笑意更浓道：“将军若不信，一问令嫒便知。”
哥舒寒不在，实在让明月夜舒了口气，她才不肯见他，最好一辈子不见才妙。但汪忠嗣不在，却令她心寒失落。她很盼着能见他，哪怕一面就好，她想该说的话总要说，说完内心才会洁净。若不然，内心就像生了细幼的虫，时不时决计啮着民气尖儿，一丝一缕的痛着疼着，挣不脱、扯不竭、放不下、死不尽。
“道贺哥舒将军。”
但此次，他竟半月未归。
明天，乌羽清楚发觉出了仆人的漫不经心，它忍不住用鼻梁时不时碰到汪忠嗣的胳膊，再打个响鼻，以示安抚。
及笄之礼当日，汪忠嗣仍然在虎帐忙于公事未归，哥舒寒也没呈现，随便遣来亲信左车，送来一枚沉重而艳俗的黄金发簪，以及两个长安最驰名的梳头婆婆。
汪慕雪入王府前夕，赶上明月夜的及笄之礼。哥舒昊老早就惦着这个背叛的儿子早日结婚，开枝散叶，何况还与汪忠嗣攀亲，天然乐昏了头，为将来的儿媳特别遴选了各种奇珍奇宝，无所不尽其极，虽只及笄贺礼，但豪华程度毫不亚于越王纳妃的场面，真真乐坏了柳如云，白捡了很多便宜补助本身的亲生女儿。
人与马，时候久了，就成了极默契的一对伴儿。
汪忠嗣的铁魂军最喜于此刷马，憩息或练习。
不日，皇高低旨赐婚，将汪忠嗣之嫡女慕雪赐于越王常系为侧妃，择日结婚。随后，常玄宗又将汪忠嗣之庶女月夜赐于怀化将军哥舒寒为嫡妻，但因哥舒家正值守孝期，不宜结婚，便将婚期推迟，暂定年后服满迎娶才子。
她游移了半晌，便挽住乌羽的缰绳，任由那乌黑的马儿密切地舔舐着她的手指。那高大而熟谙的身影触目可及，但那绷得冷硬的背部曲线，清楚对峙着大怒与回绝，她不晓得，本身还能往前走多远？
更五味杂陈的，倒是汪忠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