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上也太率性而为了。一点不顾及贵妃娘娘的感受。定是被那姓明的狐媚子撺掇的。”汪暮雪不忘再补一刀。
柳心玉的贵妃寝殿,无疑是长焱宫中最豪华豪侈的殿宇。
那年,常皇黎臻还不到四十岁,自从在柳府夜宴上,见到柳心玉跳那一曲霓裳羽衣舞,便惊为天人,一见倾慕。即便当时柳心玉已被内定为太子妃人选。黎臻还是不顾众臣反对,以倔强态势生生将柳心玉归入后宫,当年就封了位居四妃之列的柳妃。
与玉床不过几丈间隔,凿地而起一个巨大的温泉混堂,池子里也铺满了透白玉璧,蜿蜒而下的台阶上有赤金雕镂的鸳鸯戏水图。池子里长年流淌着从麓山一起引流而下的天然温泉,宫女们会遵循时节改换内里的香花,比如金边玫瑰、紫玉香兰、月白梨花、轻粉桃花之类,这个季候则满铺着玉色与金红色的牡丹花,传闻最养肌肤与容颜。
六尺宽的蓝田玉床悬着鲛绡织金宝罗帐,一层铺着一层悄悄的绡纱,轻柔如云海包抄着点点灿烂星斗。账旁摆着多少形状各别的金镶宝石香炉,袅袅甜香从炉里漫出,被拢在在帐中,余味总有分歧。此情此景,若身临其境,恐怕连神仙都会飘仙欲死吧?
“娘娘多虑了。明月夜已是西凉王妃,哥舒寒十五万暗军,驻守三大重镇,皇上如何会等闲招惹他?”柳江云决计安抚道。
“猪脑筋,皇上有六位皇子一名长公主,现在长公主远嫁大燕,皇上本就思女心切,你倒是恰到好处,弄出个小公主出来,来好好承欢膝下?”
惶恐的跪在柳心玉面前两个女子,面面相觑,谁也不敢多言。一个柳江云,一个汪暮雪,她们的神采微微泛白,很有严峻之意。随有血脉之亲,但这个小姑姑脾气一贯暴躁,即便对着嫡亲,怒起来也会不吝吵架。
她可不是普通的女人,她够聪明,也够暴虐。即便有太多的仙颜女子,呈现在常皇身边,也不过昙花一现,稍纵即逝。且不说能留下子嗣,但非还能活着,在君王身边超越半年的,也不过曾经的典书女官,莫无涯一人。其他的,终归或死或伤或得宠到永巷,再无出头之日。
这份恩宠,在大常能够说开天辟地,独一无二。
她是真敬爱过他的,黎臻,这个率性而为的帝王,这个笑起来非常都雅的男人,他的和顺他的热忱他的霸道与宠溺。但是他真的爱过她吗?
细思极恐,柳心玉的心终究烦躁难耐,劈手就把面前的一盘鲜果,打翻了出去,那素净小巧的果子轱轳着,有的便掉进了温泉水中。但宫女与寺人们并不敢去捞捡。贵妃娘娘生机,惹她会没命的。
“为了抬她郡主身份,竟然封了云妩阿谁贱人做贵妃。”柳心玉一鼓掌,叫过来一头乌黑的狮子猫,用带着金指套的纤纤玉手梳理着猫咪的颈毛,嘲笑道:“好大的手笔,好豪阔的门面。”
“那是你们两个都太笨。你把她放在宫里尝尝。本宫早就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就消逝了。”柳心玉咬牙切齿道:“何会有而后患?”
“我们那位皇上,风骚俶傥,怜花惜玉,有甚么他不敢的?就是率性封了明月夜贵妃之位与我比肩,又有甚么奇特?那张脸,实在太像了。”
转年,更不吝劳师动众,大兴土木为柳心玉修建了华清宫,制作了玉暖池,又将她晋升为贵妃,今后凤掌六宫二十几年,一向盛宠不竭。除了只差一枚皇后凤印,这贵妃的殊荣与高贵,六宫粉黛早已无人能及。
皇后之位,柳心玉势在必得,不过或早或晚。但早一些获得,总会让人在漫冗长夜,能够少一些慨叹芳华蹉跎,运气多舛吧。
自从柳心玉过了三十岁,黎臻就不再来华清池过夜了,固然他还是对她很好。她晓得,她的眼眸不再闪亮如星斗,她的身姿不再惊鸿一瞥,她已经没有更多让他猎奇和痴迷的坦直与实在。光阴洗练了她,她更加八面小巧,察言观色,更爱将民气玩弄于股掌之间。或者,更直白一些,他嫌弃,她老了。而内心那昏黄的才子,是永久不会老的,永久娥眉低吟颦笑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