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边都别有一番心肠，说过了话，又该散了，萧煜回他的菊儿胡同，三变带着龙湛回白云观。
“君则！这事不要再提！可记着了？”太夫人罕见的板着一张脸，一副没得筹议的模样，让三变莫要追根究底。
“……找你。”
龙湛人坐在屋内，屋外的动静但是一点儿式微下，他见三变讪着脸出去，手里托着两盘油面，就指了指那盘沾了泥的说：“我要阿谁。”
“……行啊你，长本领了！”三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，不知该气好还是笑好，按例来了个掌呼后脑勺！
三变让他说得脸都白了，又不能拿他如何，只好深深一叹，歪回床上横着。
他边走边想，这就回到了歇宿处。
“让不管。”
“我就是看她不幸，那么大年龄了，还坐在寒天里受凉。”
“这么晚了，哪儿去呀？”
“没提。”
陆弘景对这些闲揩油的向来都是一笑置之，不爱当真。他从广玉那儿出来，一起走一起捋，恨不能把方才两人说的那几句话反刍个四五遍。他想，广玉说“如何，还没吃够苦头，打枣儿打到我这儿来了？”，这话得分两截来看，头一截，他说他还没吃够苦头，申明甚么呢？申明他晓得他路上遇险，吃了苦头。能晓得这个，广玉起码也是个身在此中的人，但人手必定不是他派去的，因他身为白云观观主，身份在那摆着，多少双眼睛盯着，分歧适干这个。至于主张是不是他出的，他在这里头分量有多重，这是一潭多深的水，那可一概猜不透。二一截，他说打枣儿打到我这儿来了，那是说本身不自量力，竟然就这么直不楞登的把话摊开说，也不怕开罪了他，将来他拿他做法。
陆弘景出去会广玉之前，明显是把烛火熄了的，这会子却见配房里微微有光，他排闼出来，见龙湛手里谨慎翼翼捏着一小段蜡烛头，像是要出门去的模样。
也不说去哪。
哼，就不信还治不了你！
真不晓得这货是开解人来了，还是恶心人来了，说得都在硍节儿上，但就是不入耳！
“偏不给！”
再多的话，也总有说尽的一天，三变装乖卖巧也挺辛苦，说无可说了，就硬着头皮让太夫人说一说他的亲爹和亲娘。
回帝京后的第四天夜里，陆弘景约莫是喝醉了，他扶他躺上床的时候，听他低喃一句：“阿祖老多了……”。
……也不对，把老萧拖下水，恰好够唱一归还刀杀人！
陆弘景见了心内一凛——他们常日打趣时，天高天子远的，就戏称天子为一，太子为二，除了他们本身，旁的人不成能晓得，这个二，确实无疑的，指的就是当朝太子。题目是，老萧是啥时候和这么一号人物搭上线的？按他的脾气，不成能是他搭的太子，但太子这身份，有没有能够去搭一个庶出、还没权又没势的堂兄弟呢？
“说甚么？”
萧煜没理他，还是沉着脸，没心机接他的打趣话。他坐下就蘸着茶水写了几个字：
“哪去？”
傻兔挤眉弄眼，打趣开得极其不应时宜。这当口上伸爪子撩一下，恰好挠得心痒，后边倒是不作数的。广玉太晓得他了，是以愠怒来得特别快，火气腾的烧上头，抬手就把那盘递过来的油面掀翻在地，“谁奇怪这东西！”。
“咋？脱手动脚的，被你们家小梨子打出来了？”
三变赖皮。
他半夜半夜才回的那十几个夜晚，他就站在窗边看着，晓得他如何进的家门，如何穿堂过户，如何朝手上呵气，如何停在太夫人早就熄了烛火的房门外，悄悄站着，站好久。太夫人偶尔咳嗽一阵，展转一阵，他身形就一阵紧绷。
龙湛也够能装的，那副躲躲闪闪委委曲屈的神采，演足了一个心胸怜悯的局外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