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变听着他的叨咕叨,觉着非常放心,满身软得跟烂面条似的,恨不能从老翟膝盖头出溜到舢板上横着挺尸!
陆弘景一条小命,怕是真要折在这儿了!
“全部镇集都在水中了,还怕过不了楼船?”翟世用喟叹一气,转了话头道:“沈家善堂的凶尸倒还好对付,做不过是些小活物在死人身上捣蛋,我们追的,是北戎的‘养鬼术’!这东西才真叫毒手!”
三变心说,你这话只好骗鬼!甚么查着查着就跟到这儿来了,清楚是你和燕然先到的江南府,指不定我们殊途同归呢,还分甚么前后!
“嫌这条河不敷大?奉告你,逢到月朔十五海潮大涨,加上山间大水与暗河涨水,三股水会聚一处,这水能把镇集淹了!”
那船来得奇快,一起从浮尸当中开过来,河道局促,吃水不深,还填满了浮尸,船头船身便时不时收回一两声沉闷的“碰”、“碰”。岳州的小舢板与别处罚歧,船尾分开两边,有个不那么雅的外号,叫“裂屁股”,这条舢板的屁股后边按例摆布裂开,不过不知填进了甚么,屁股一起发亮,像是烧着甚么,把船硬推着往前走,赶上浮尸,船身还会喷火,“呼”的一阵猛烧,烧得那些个浮尸跟有知觉似的,还晓得闪避!
“瞧见没!刚才那几发炮够劲吧!炮筒子我做的,里头烧的可不是普通的火药,是刚从大秦国淘换来的黑油,人家叫黑金,不怕水,见火就着!东西是好东西,就是未几,也不好服侍,做这个,炸了几次膛,几乎把老命交代出来!啧!”
三变听了这通狗扯羊皮,实在连腹诽都懒得来了,就剩嘲笑,“老翟,咱明人不说暗话,你和燕然,约莫都是冲着沈家善堂的凶尸来的吧?”
老翟人看不见,听他言语倒像在笑,笑得三变内心的毛又朝上拱了几寸,黑入夜地里,这老翟别再成了精,猛地掐住他脖子,桀桀怪笑道:纳命来……
“不是要回镇集的么?”
想到此处,三变俄然想到某处遗漏了的东西,和这条阴阳河有关联的,可爱的是恰好忆不起这关联到底在哪!
轰的一下炸响,把挨刀的和使刀的都唬一大跳!
背面又过来一把, 沿着他腰身走,想来个腰斩,他无路可退,干脆“啪”的一声拍进水里, 谁知别人一入水, 马上让甚么东西缠住了口鼻!
“除了膀子和后背,没哪处伤了吧?有那里痛得受不住就说,要吐也说,咱这舢板是特特赶制的,独此一艘,没得替代!”
一把巨镰当头劈下, 他抬枪一格,再一个扫堂腿, 斜踹对方小腿骨!
不管了,就算是立时死在这儿,他也挣不动了,没有好死,好歹让他舒舒畅服挺尸吧!
三变一想到那水底浮尸内心就毛拱拱的,忍不住要问。
“……”
陆弘景挣命挣得要死,此时糊在脸上的那团东西猛地爬开,肺里猛地钻进一股气,复又呛得要死!
老翟半天不响,俄然一响,三变脑筋里的神神鬼鬼下去了又上来,上来了又下去,他虽不信鬼神,胆量也还算大,但本日这阵仗,的确邪门透顶,普通人一辈子不见得能赶上一回,三变这是接连遇见好几次,还一回比一回凶恶!
老翟点头晃脑,嘴里说得津津有味,“然后呐,当然是顺着查啦,查着查着,我们就跟到这儿来了!”
到得近处,那船船头竟然还会放炮!
“燕然那人么,你也晓得的,碰上你的事,甚么都得今后靠!接着我们又是好一通查,先找到那小孀妇家,拿住了少不得拷问一顿,问出你的去处,我先追过来,他殿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