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话音未落，就见远处跑来一个小寺人，嘴里远远喊着：“门路哥，致子哥让你们从速去偏厅呢，辛夷宫来人了……”
李秉元跨出门，直接走向通往偏厅的回廊，致子赶快收敛心神，小步紧跟在前面。
致子略有游移，轻声道：“辛嫔娘娘身边的江姑姑来了，正在偏厅里候着。”
丘子胸膛一挺一脸正色道：“门路哥，我舌头不麻了，我感觉苦瓜好啊，既好用又好吃，咱就种苦瓜，谁不种我跟谁急！”
李秉元略看了看他方才所书的那两页纸，以浓墨圈出几个字，顺手拿起放进中间多宝格的一个褐漆盒子里。
致子瞧见自家殿下脚步滞了一瞬，方出声唤道：“江姑姑。”
门路斜觑了他一眼：“得嘞，不种苦瓜，转头我拿你那件细稠的袍子剪了当抹布。”
翌日凌晨，小寺人致子侍立在书桌旁研墨，一边轻声道：“殿下，舅老爷传了口信，说是昨儿军巡院给几个劫夺人丁的贼人判了刑。”
门路听了这话朝天翻个白眼，又指指在一旁咧嘴看笑话的南子：“甭乐了，手脚敏捷点儿，从速齐活了去殿下身边服侍着。”
主仆二人一起进了西二宫偏厅，瞧见一个宫装姑姑并两个手托包裹的小寺人站立厅中。
果不其然，书房的门“吱呀”一声轻响，暴露殿下的矗立身形来。
致子见他收了笔，便依着常例躬身退出了书房。
西二宫因为地处偏僻，无人争抢，占空中积上便豪阔起来。
正殿前面是一排罩房，罩房前面的院子被开垦出东西两片空位，门路、南子、丘子并几个杂役小寺人，卷着袖子，挽着裤脚，正哈腰低头仿佛农家的田间农夫。
他身边站动手拿锄头的丘子，苦着一张脸道：“门路哥，又种苦瓜，换换样成不？我这舌头闻声苦瓜就发麻……”
橙红的晨光自窗棂间穿透而入，映照出一束翻滚的灰尘，那细细的纸卷被手指缓缓展开，垂垂暴露“杨已就范，其亲归否”八个蝇头小字。
李秉元的神采清冷如常，狭而颀长的眼睛不见任何情感，只是从笔架上取了只极细的笔，在纸卷上略一停顿，留下一字：可。
致子说着话，瞧见六殿下执笔的手仿佛顿了顿，忙接着道：“这些个贼人按律该是判放逐的，不过传闻御史朱敬朱大人特地上了奏折，言称贼人举国欢庆之时当街行凶，放肆暴虐，应“诛首恶，震宵小’。更怪的是，军巡院杨巡使也是力主判重刑，所觉得首的三名贼人，被判了秋后问斩。舅老爷末端还特地叮嘱，请殿下谨遵圣谕在宫内埋头养身，勿要为旁事烦心。”
那盒子中间的格子，安排了几盆碧绿鲜绿的兰草，他纤长清楚的手指从其间拂过，转回书桌旁时，掌心多了一粒小小的青色纸卷，若不细看，仿佛一只不起眼的草虫。
“你，另有你，在东边那块撒油菜籽。别撒得太挨墙边啊，那一溜儿待会儿要栽苦瓜苗！”门路手拿着一个葫芦水瓢，批示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寺人。
半晌，六殿下降落的声音自屋内传出：“何事？”
李秉元悬腕收笔，点了点头：“晓得了。”
致子禀告完就垂甲等着，虽说昔日里殿下在这个时候不喜被打搅，但来的如果辛嫔娘娘的人……
“殿下……”致子折返回书房，站在门外唤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