聂贵妃放下酒杯,拉起水月的手,柔声问道:“好妹子,你如何俄然哭起鼻子来了?”水月不答,却哭得更短长了。
古钺聪先听他嘉许少林、青冥和嗜血教,却对十八大门派非常不齿,于江湖局势非常清楚,且无不词中窍要,心下大是佩服,听到厥后,更惊道:“皇上也晓得嗜血教?”聂贵妃道:“他若不知,我从何晓得来?”古钺聪道:“鄙人大胆,有一事叨教聂女人。”聂贵妃道:“我都说了,大师既在江湖,就是兄弟姐妹,你若肯交我这个朋友,固然问就是,小女子若晓得,自当竭诚奉告。”说罢举起杯来,说道:“别只顾着说话,小女子再给你满上。”聂贵妃几次举杯,古钺聪慨然作陪,一杯喝干,才抬高声音道:“高进伦勾搭朝廷的事,皇上也已尽知?”聂贵妃靠近古钺聪耳边,接道:“皇上虽一定全然晓得,不过朝中哪些大臣和武林中人胶葛不清,贰内心天然是稀有的。”古钺聪只觉一缕浊音自耳边响起,耳鬓微微发痒,鼻息中更闻得一流口脂与醇酒的味道,不由地有些熏熏然,仿佛是有了八分酒意。聂贵妃缓缓抽身,又举起杯道:“古公子,喝酒作乐的时候,不必去想那些江湖烦苦衷,我们再喝。”
坐中只剩古、聂二人,聂贵妃悠悠说道:“水月这妹子平素内室也不大出的,这一回为了朱天豪肯离家千里,远来这西北之地,也真难为她了。”古钺聪道:“龙儿说得不错,以水月女人的脾气,就算嫁给朱天豪,怕也管他不住,只能艾艾整天。”聂贵妃道:“可不是么。”说罢,半眯着眼望着古钺聪,便没了下文。古钺聪被她看得有些不美意义,忙又道:“聂女人不辞千里与水月作伴,亦足见重情重义。”这话本就有些冒昧,他语气又不天然,面上更有些发红。聂贵妃笑道:“不说她们了,古公子,我再敬你。”两人又喝一杯。半坛醇酒下肚,聂贵妃脸红如醉,更增媚态,只听她道:“小女子闻江湖共有十八大门派,还未就教古公子师承何门?”古钺聪道:“鄙人并非十八大门派弟子,而是嗜血教人,说来忸捏,几日之前,我已被欧阳教主逐出门墙,现在成了流落无依的荡子。”聂贵妃却并不吃惊,说道:“当今江湖,除了少林、青冥等少数几个门派侠义尚存,其他多已归附高进伦,这干人打着说匡扶公理的幌子,公开里则做尽见不得人的活动,高进伦和媚乙道长与朝中不三不四的人勾连,此事我也有所耳闻,连皇上也说,嗜血教虽有魔教之名,却一定有魔教之实。古公子原是教中之人,我看也没甚么不好,现在虽被逐出门墙,但凭藉绝世武功,今后独步天下,想要有一番作为亦驳诘事。”
欧阳龙儿伸手在桌上连拍三下,说道:“水月姊姊,非是我说你,以你这脆弱的脾气,就算嫁给朱天豪,也只能任他摆布受他欺负。”水月心中实对她的话耿耿于怀,一面抹泪一面道:“我偏情愿被他欺负。”说罢又怯生生地望一眼欧阳龙儿,怕她活力。
欧阳龙儿大喇喇吃着,水月却低着头,擎箸在手半晌也未曾吃一口,欧阳龙儿道:“水月姊姊,你也吃一些罢。”水月“哦”一声,如有所思举箸。鄙谚道:“一心不成二用。”水月本拟举筷夹一片干牛肉,谁知筷子伸到了羊肉泡馍中,捞起一块带着油汤的羊肉,筷中羊肉在半空一晃,顿时滴下两滴油汤在裙子上,水月“啊呀”一声,惶恐之下,那羊肉也掉落在裙子上,她仓猝站了起来,掸去身上肉块,但裙子上已是一大片油污,分外惹眼。她心中本就有事,一见到裙上污迹,想到一起委曲,白日里欧阳龙儿的话更是如鲠在喉,眼眶一红,忍不住抽泣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