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鹤唳华亭:惊心动魄的宫廷权谋 > 第39章 草满囹圄(2)
吴庞德抿嘴偷笑,插话道:“臣方才去欢迎这位娘子去了,委曲殿下摸黑坐了半晌,实属极刑。”又叮咛身先人等道,“还愣着做甚么?还不快把灯点起来?”陪侍们一声承诺,各自散开,少顷屋内院中已是一片灯火透明。定权这才看清了阿宝的模样,见她鬓发狼藉,头上只插了一柄玉梳,不由皱眉瞪了吴庞德一眼。吴庞德置若罔顾,笑道:“现在这气候已经凉得很了,殿下和这位娘子在这风口里站久了,如果吹出个头疼脑热的,臣就更加是极刑了。殿下和这位娘子还是屋里请坐,臣这就命人把晚膳送来。”他好歹也是个从三品的大员,说出的话却与阍寺黄门无二。定权不由心中感喟,对阿宝道:“出来吧。”阿宝从吴庞德身后的一个陪侍手中接过一只承担,轻声应道:“是。”
定权冷静看了她一眼,道:“你也坐吧。身上的伤还没好,又折腾了一整天这内里又是甚么?”阿宝将那承担拢了拢,道:“给殿下带的几件洗换衣裳和几本书。方才叫他们翻得乱了,妾收整一下再请殿下过目。”定权用手悄悄叩着桌子,嗟叹道:“现在只觉这身躯都是多余的,还需求甚么衣服?”阿宝看了他一眼,点头正色道:“殿下不要想得太多。”隔了半晌,又低声加了一句,“黄河另有廓清日,非论如何,妾老是……老是陪着殿下的。”
不知坐了多久,忽见院门外三四点黄色光晕,愈行愈近。定权定睛一瞧,倒是几个写着“宗正寺”字样的灯笼,于晚风中扭捏不定,还看不清提灯者是何人,便已闻声一声熟谙的叫声:“殿下!”定权尚未回过神,心中竟已觉一股细细的喜乐,就如那昏黄灯晕探破一片深沉夜色,渐渐涌遍周身,方欲开口,一个温软身躯已经扑进了他的怀中。定权微微一愣,却也伸手将她环住,问道:“你来了?”阿宝这才发觉本身失态,赶紧摆脱,站立至一旁,低声答道:“我来了。”
及至入室,剩二人相对时,想起本日情事,反而难堪无语。阿宝四顾了一下,便翻开包裹,取出一方巾帕,开端擦拭室内椅凳。定权这才笑道:“不忙,既然到了这里,另有甚么好讲究的?”阿宝还是答了一声“是”,却并不断手。定权打量她道:“出去的时候,他们如何样你了?”阿宝答道:“也未曾如何,只是把妾头上的两支玉簪收走了,说怕不谨慎伤到殿下贵体。”定权不由笑道:“这事情未免就做得太绝了。与他们比拟,你才晓得我已经是刻薄得了不得了,老是没有叫才子蓬头的。”阿宝不答,擦完那椅凳,方接着说道:“另有一盒蜜饯,也叫他们收走了。”
定权不由变了神采,不再说话,随便吃了几口,便撂下了筷子。阿宝半晌也吃完了,二人坐等着差役出去收碗。一时无事,阿宝遂用脚踢了踢空中砖缝中冒出的杂草。时已暮秋,室外的草木大多已经枯萎摇落,室内却毕竟和缓很多,是以那株草叶另有微微绿意。她约莫是看不过眼,忍不住想伸手去拔,却听定权笑道:“留它在那边吧,草木一秋,你不去管它,它本身也是要凋敝的。更何况,囹圄生草,这是我朝的吉祥之兆啊。”
定权微微一笑,道:“不错,黄河另有廓清日,但是阿宝,你相不信赖,人的委曲就是有万世也不能昭雪的时候。更何况,这桩案子里头,我也没甚么委曲可言的。不过是下错一着,便满盘落索。技不如人,该当如此,有甚么好抱怨的?”他如此言语,阿宝也默不出声,将包裹携入了阁房,半晌才面红耳赤而出。定权奇特道:“又如何了?”阿宝嗫嚅道:“屋里只要一张床。”定权哑然发笑道:“那你叫人去找阿谁吴寺卿,看他现在肯不肯再抬一张过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