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鹤唳华亭:惊心动魄的宫廷权谋 > 第53章 锦瑟华年(1)
皇太子就站在殿中,他不走,无人敢先行。立在文臣首位的中书令何道然终究微微挪了挪身子,低声呼喊道:“殿下。”他肯牵头,余人或甘心或不甘心也都躬身施礼,“殿下!”
皇太子说话间,早已经满面泪迹,终究竟至于声噎气堵,虽死力压住饮泣之声,却再也说不下去,只得伏地不再开口,世人也只能瞥见他肩头耸动之态。
“陛下圣明仁慈,不但不以大逆罪臣,反谕令不时庇护,到处恩佑。臣居宗正寺内,便知身戴重罪,李案实或不实,亦无可恕之理。不想本日殿上陛下又令三司道明事情勉强,对臣保全厚爱,无以复加。天恩如三春白日,臣之私心却似阶下苔菌。为臣为子,臣皆再无脸孔可对君父;诛言诛心,臣所犯皆是不赦之罪。本日叩报于君父天下前,只求陛下重治臣不敬不孝之罪,觉得天下为臣为子者戒。”
他的声音落下,一片潮红却自太子两颧上渐渐涌起。天子看着他问道:“你如何说?”定权站立于阶下半日不语,满朝一片鸦雀无声,众臣各自怀据了一番心机,等候天子或是太子开口突破这一片吊诡氛围。很久才见太子忽又扑通一声跪倒,顿首泣道:“陛下,臣有罪当诛。”众臣中似有一阵微微的骚动涌起,却又在瞬息间寂静了下来。天子唇角一勾,问道:“各位臣工,皇太子说的话,你们谁听得明白?”他当众又给太子尴尬,众臣愈发不解天心所思,一时也看不见太子面上神情,皆感夹板气难受,一个个干脆低头,两眼平望动手中笏板,恐怕天子点到本身头上。天子环顾一周,目光又落回定权的身上,笑道:“太子的微言大义,看来是无人能够体味了,那就只能有劳太子再阐述一番,各位臣工洗耳恭听。”
大理寺卿渐渐踱出永定门外,夙来与他亲善的吏部左侍郎朱缘偷偷跟上前去,低声笑问道:“邢大人,二殿下本日可没有露面呀。”大理寺卿似笑非笑,道:“他一个藩王,按制本就不该插手朝会的,就是不来又有甚么可奇特的?”朱缘又问道:“邢大人,那么张大人现下……”大理寺卿板起脸道:“朱大人,这些事情还是少探听的好。大人只放心升你的官,到了当时候,本官再为大人致贺,不好吗?”朱缘一笑道:“邢大人这话,下官就不明白了。”大理寺卿嘲笑一声道:“朱大人,何必跟我在这里拿唐,我倒无妨问大人一声,殿下本日的那番话,大人可都听明白了?大人不必答我,只说一句,青宫的本领较之此人如何?”说着伸出两指悄悄一比,朱缘不防他问得明白,默了半晌方叹道:“一龙一猪,安可作比?”大理寺卿笑道:“大人早心知肚明,又何必再来问我?”一时二人无语,见有人走近,便也各自走开。
定权渐渐站立起家,脸上泪痕宛然,却于昂首的一瞬,漫不经心肠扫视了世人一眼,他的目光终究落在了本该属于武德侯的位置,东面与之相对处平日便该站立着两位亲王。只是明天,全数都空缺着。
天子目视着太子站起家来,恭谨地执起了圭笏。他粉饰得实在太标致了,若不是惨白的神采在出售他,几近便称得上天衣无缝。只可惜何面化土,潘鬓成灰,至现世檀郎已经不能再施朱敷粉,不然粉墨退场,难道更加美满?只怕那样,连本身也要一同被骗倒了。
天子站起家,寡淡道:“本朝没有诛心之罪,你只要本身说得明白就好。”说罢竟拂袖而去。有司呆了半日,直看着天子走进后殿,陈谨也跟了上去,才回过神来,悄悄擦了把汗唱道:“退朝!”
“臣所愧悔无极者,莫过于疏修德行,复又靠近佞小,听信谣谗,窃恐臣母已殇,陛下憎臣鄙陋,欲有废立之意。平日怀据此念,或有与廷臣笔墨来往,私语泄愤,妄言悖论之举。是日张逆据此诬指,臣竟私疑作君父授意,不但不据实奏报陛下,反对天下面行拔簪掼缨,恶言犯上之丧芥蒂狂之举。昏昧狂悖至此,犹不知已失仰庇于君父圣断,归正中宵小下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