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晚兴冲冲地跑回家,一进门就喊:“相公,我们返来了。”
马车靠近堆栈时,她用吹针扎了马屁股,让马儿吃惊闯进雪堆里。
那样巧,遇见素素也在饭店门前等着,说她攒了一些钱,要给陈大娘买只烧鸡吃。
窗下烧着炭炉,开一道缝透气,不会冷也不会太闷,特别是屋子里的氛围干清干净,不像思韵阁,角角落落都弥散着脂粉香。
未几久,凌朝风再折返来,手里端着水盆,盆里是冰雪混着水,用毛巾沾湿拧干后,敷在岳怀音的脚踝上,彻骨的冰冷让她浑身颤栗,凌朝风道:“岳女人,失礼了。”
凌朝风笑道:“也许你没瞥见我呢,下回我带你去那边转转,指不定就想起来了。”
凌朝风应道:“我在这里。”
彪叔也看了两遍:“只说立了皇后,没有纳妃?”
小晚便不再勉强,说送她回胭脂铺,与她说除夕时如果乐意,就和陈大娘一道去堆栈过节,堆栈里最不缺的就是空屋子。
他们还会在路边烧个炉子,炉子上温着水壶,边上摆一张桌子,好供来往的路人喝口热茶。
这些日子里,堆栈连续欢迎了一些客人,都是端庄住店用饭,过几日便安生拜别,并没有像小晚刚进门时接二连三产生惊心动魄的事。
小晚很聪明,早已把《三字经》和《千字文》背得滚瓜烂熟,认的字也越来越多,门前张贴的布告已经难不倒她,便是跟着凌朝风学算账,算盘也拨得很利索。
张婶拉着她进门避风,笑道:“上一代是惯例,将来就不好说了,这一代能忍得住,就不轻易了。”
岳怀音则顿时暗沉了神采,听得仓促上楼的脚步声,瞥见闪到门前美丽的身影,才尽力又打起精力。
为了能相见,代价不小,她的脚踝剧痛,只怕骨头都碎了,可这一摔,不但见着了,另有了肢体的打仗,他的臂膀那样有力,他的胸怀是滚烫的……
方秀士来人往,谁也没留意,也许就是被哪个乞丐顺走的,实在孤负他们一片美意。
马车到了堆栈前,二山早就等着了,小晚踮着脚把布告贴了,彪叔和张婶出来看,相互会心一笑,小晚问:“川渝大将军,是不是和上回那女人,来自一个处所?”
在他们看来,大抵等太上皇天定帝和秋皇后故世,后宫无妃的端方也就该结束了,乃至不等他们离世,就会破了这端方。
“相公你放心,我内心都晓得。”小晚说,“我现在甚么都不怕,甚么都不担忧,就一心一意地跟着你。”
岳怀音的脚伤得很重,完整不能走路了,但凌朝风朝她走来时,她心跳得几近健忘了脚上的剧痛,当身材被男人悄悄抱起时,直感觉脑中一片空缺,恰好因为剧痛和酷寒而脸颊通红,袒护了她满心的冲动。
进了腊月,彪叔煮了两大锅腊八粥,留下凌朝风看家,其别人一起坐马车来到镇上,在桥下布施贫民和乞丐。
一夜醒来,前门后山一片白茫茫天下,小晚嫁来时,柜子里就有一件乌黑的大毛,现在穿戴大毛氅衣站在雪地里,和身后雪景融成一片,只剩一张娇俏的面庞,非常敬爱。
不知这位新人卫皇后,能有几分她婆婆当年的魄力。
而一大早,就有人往船埠去赶船,夏季路不好走,便就不省那点钱,大多坐着驴车赶路。凌霄堆栈门前,二山早早就把积雪薄冰扫得干清干净,这里的人固然总念叨凌霄堆栈是黑店,可一到夏季,通往船埠的十几里地,只要堆栈门前这一段路是最好走的。
张婶说:“川渝大着呢,一定从一处来。”她看着布告上的笔墨,自言自语,“眨眼就是一代人。”
她颤颤巍巍撑起半截身子,如何看都很不幸,凌朝风总不无能站着不动,再次脱手,将她抱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