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海听得女儿这般道来,便点了点头,且与她道:“这般就好,虽则女人家,世情上论都说温馨端庄才是好的。殊不知既是于尘凡之经历,若不明白情面油滑,炼就才调手腕,绝非功德。你细心瞧一瞧这些小我,丰度脾气,才调手腕,所经所历,俱是一段可滋揣摩的事。”
许莹见着如此,心下一转,且往母亲吴夫人处瞧了一眼,见着一干赴宴的女眷尚自说谈投机,忙就含笑道:“也是好些光阴不得见,又有新客林女人来,竟是说了这半日。眼瞅着便要开宴了,只怕我先前策画的一点心机白搭了,我们也没得时候畴昔瞧一瞧。”
黛玉虽脾气分歧,倒是内心刻薄的,许莹生得聪明且待人至心,又有吴夫人与母亲昔日的一点情分在,自不推让,忙笑着应了:“姐姐工致明快,我却也恋慕呢,若得来往,自是一件乐事。”
黛玉将父亲送到门外,一双眼瞧着那找路的灯笼的光也垂垂暗了,才自回转,心内倒是策画着先前父亲所言所语,实在不安。考虑再三以后,她瞧着屋子里再无旁个,只紫鹃并春纤在侧,遂将如海先前所言道来,不免又堕泪,哽噎道:“爹爹这般言语,实在有些不详,却不知如何是好。”
春纤微微一笑,心中早已存了一番考虑,此时细细道来,却也纹丝稳定,自有一番事理:“女人也是在府中见地过的。二女人与三女人比拟,谁个能让人感觉是必不会受了欺负的?天然,二女人好性儿,原府中高低也是喜好的,却不如三女人自负自重,旁个再也不敢有半丝不敬的。女人的脾气原是好的,只本性荏弱了些,如果将身子养好了,再学着刚烈些,自个儿立起来,老爷见着不免也就放心些。这芥蒂一去,说不得一来二去,便是能将养好了呢。”
“不过一样小物件罢了,算不得甚么,只我破钞数月工夫,才是得了,便故意讨些好儿。不过这会儿畴昔,只怕迟了,我使小我畴昔搬过来与你们瞧一瞧罢。”许莹自不管帐较这些话,略逗弄那俞箴两句,见着场面重又和蔼起来,就令丫环将她屋子里的盆景儿取来。
俞箴闻说盆景儿三个字,还道:“甚么盆景儿,倒是得让你经心了?”一众女孩儿自又是一番说谈,那边儿丫环已是引着两个婆子抬着一样东西过来了。这等步地,倒是奇怪,不说女孩儿都往前走了几步,就是那边儿夫人们也是瞧了几眼。
“女儿晓得的。”黛玉听得如海这般细细道来,心中不知如何的,竟生出些不安来。只她不肯多想,便应了一声,悄悄下了决计:父亲的病情虽是有所好转,到底比之先前差了很多,本身总要让他放心才是。既他这么叮咛,自个儿一一照做,欣喜慈父之心,原所该当。
黛玉原也生出几分猎奇,被几个女孩儿一带,便也往那儿走了几步,当即便瞧见一个湖石砥砺而出的奇古石盆,内里一汪碧水,中间倒是堆沙成岛,又有假山小石,且安插了葡萄架子、石桌石凳并草编人等,非常精美,且因着遍及苔藓浮萍,竟透出天然的光鲜来。
黛玉原便生就一副小巧剔透的心肠,见着此情此景,自是明镜照尘,秋毫必现,如何不明白,内心亦是生出几分没意义来。如果遵循平日她的脾气,见着如此,说不得便是几句话驳了归去,但因想着父亲如海之情意,兼着许家母女原为其间仆人,待本身也是殷勤逼真,不比旁个,也便忍下一时腻烦,只言语却比方才少了很多。
“父亲如何说这些话?女儿能得您如许的父亲,于愿足矣,再不想旁个。您若不放心女儿,便好好儿的瞧着女儿……”说到最后,黛玉想起已然亡故的母亲并弟弟,心中又是哀思,又是担忧,眼圈儿一红,便是落了几滴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