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母自是心内明白,当下却也不能再逼迫——起初她迟迟不言此事,便在王夫人不喜上头。她一个白叟家,又能看顾几年?玉儿却还要在王氏手底下度日呢。再者,也不知贾政之意。
听得这么一番话,王夫人只心内生恼。虽则此事不成乃是好的,可听得宝玉配不上黛玉,又是一桩可爱可恼的事儿。停了半晌,她到底忍不住说出一句话来:“现在都还小呢。当年珠儿便是晚婚,设若能迟两年,许也能……”说到这里,倒是泪珠滾将下来,只取了帕子擦拭,很有哽咽之声。
晴雯应了一声,且将那物件儿用匣子装好,且捧着往潇湘馆去。转头却见着袭人正瞅着本身,满脸是笑,眉眼也是温和。她便低下头,没说甚么话,心内实在有些沉闷,只一起到了潇湘馆,方说与黛玉。
“你们情分倒好,常常来往。”紫鹃口中笑着应了,又将那荷包细细看了两眼,倒是一个藕荷,一个月白,俱是用银线绣了漫天快意云纹,光鲜却又简练,不免一笑,道:“偏你们心机与旁个分歧,不爱花儿朵儿的也罢了,一概鸟兽虫草俱无,虽也光鲜,到底瞧着有些空落落的。”
现在王氏又拿话撺掇着娘娘做下这等事体来,玉儿平日聪敏,心机小巧的,如何看不出这内里的意义来?只怕她尚小,不知世事艰巨,今后越加要远着宝玉。自此相互心中生了嫌隙,今后端的结婚,内里也要存下一件事来。
“你平日是好的,我也看在心底。”贾母心内已是转了几圈儿,听得这话,便慢慢道来:“今番我焦急,也是为着娘娘之意。她与宝玉并薛家女孩儿一样的物件,我心内便不安闲。那宝钗虽也好,端庄慎重,她兄弟倒是鲁莽,几番惹出事来,如何能厮配宝玉?且旁样事体上头,总也不如玉儿全面,我借此说一说。”
可叹季子贾政却说出这一等话来。旁人不晓得,她还能不晓得,这季子虽说外头瞧着陈腐呆板,内里自也明白,兼着自小与敏儿情分也好,又看重姑爷才调,便不好不时看顾外甥女,心内倒是心疼的。现在说出这么一段话来,虽在料想以外,倒也在道理当中。
如此在心中翻滚了一回,贾母到底是世情上面经历过的,自有一番准数,当即往王夫人这里望了眼,便道:“宝玉平日聪明,又是衔玉而生,与旁个分歧,原有造化的,今后自有前程。你既是另有筹划,也罢,本日我这话便当未曾出口罢!”
由此,她又略谈笑两句,方拿了匣子,自辞职而去。
王夫人面色一变,只道:“蟠儿平日心眼儿实在,年事也小,方才如此。想来今后也便渐次回转,老太太也不必担忧。”贾政听得这话不对,转头看了王夫人一眼,皱眉道:“论说年事,已是不当。再道家世,又不甚合。次则亲眷,也有不周。如此说来,母亲说的是,这却分歧做亲的。”
她却不知,现在宝玉方晓得元春所赐之物,竟是自家与宝钗普通无二,心内实在纳罕,又有些不安闲,因想了半晌,便唤来晴雯令送去与黛玉遴选,又道:“你也细心些,看看林mm迩来所喜所恼之事件,说与我听。”
黛玉听了这几句话,也拿眼看去,当下笑着道:“公然与旁个分歧。可见你们倒是逢迎,竟也算得知己了。”晴雯忙道:“女人这话可当不得。我那会儿不知怎的忽而做了个梦,旁的都没有,只瞧见好似水墨涂的乌云浊雾罢了。等醒过来也不晓得如何的,就是内心发酸,竟自哭了一场,转头我方做了这个。”
晴雯想着先前的针线活儿才做了一半,故意归去早早完了,便从袖子里取出一对荷包,道:“二爷尚等着我回话呢,却不好多留。只前日她畴昔说话,倒看重一个荷包的图样儿。这两日我也得闲,干脆与她做了两个。姐姐与她先收着,也是我的一点情意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