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这么想着,背面一处便有几声叫唤,倒是几个大汉从内里钻了出来,口中连声含着甚么阿娘,甚么妈妈之类的。春纤见他们望着而来,不由得凝神看去,脚下不免又退了一步,才是站定,口中却说得极温和,只怕刺激到了这个婆子:“大娘,您是……”
这婆子忽如其来的一声,顿时让场面一静。旁的贾家的婆子原见着她趁乱窜出去,上来就想要拿了她的,猛听得这么几句话,倒是站住了,一双双眼都落在春纤身上。春纤听得这两句话,饶是她非常敏捷,一时也是愣在当场,半日不能言语,脑中已是闪过各种百般的情节来。
史鼐夫民气中生疑,然对着一个婆子,又是这么好似不打紧的话,自是笑着答允下来,又问了贾母身子安康并贾家高低人,方与了个上等的封儿,打发她归去。本身却立时请来妯娌忠靖侯史鼎夫人,皱眉将一番话说与她,后又叹道:“云丫头的出息,你我也都明白,本是作准了卫家,两厢里都是说得不错。我也瞧过卫家小子,又细细探听过风声,边幅才调都是不差,实在是个好的。本来这事由此做定,你我两家也算未曾孤负了大哥,也是教养云丫头一场了。谁知老姑母偏说出这么一番话来,倒是奇怪,内里的意义,我倒有些不分了然。”
及等归去后,宝玉已是晓得张羽士提及结婚一事,生了嗔意,口口声声不肯再去。兼着黛玉有些不利落,多少中了些暑热,贾母又想着史家之事,便一准儿推了明日,只在家中安抚宝玉,又令丫环好生细细看着黛玉,总将两处措置安妥了,方唤来一个亲信婆子,悄声交代了一番话,倒也不是旁的,不过叮咛史家细心湘云的婚事,不要等闲定劣等语。
正自想着,谁知黛玉却悄悄碰了碰她的手,又凑到她耳边低声道:“究竟甚么原因,那婆子倒是寻到了你?你现在又如何?”
岂不是成了大家笑话的老女人!
那婆子先拉着本身,背面又择了那与本身五官最为肖似的纤儿,这当中,真的只是偶合?
这婆子自回了保龄侯史鼐之夫人,说是如此。
贾珍自不将这一点儿银钱放在心中,当即应下,不详确细叮咛两句,令长随好生办去。倒是春纤到了黛玉跟前,听得边上丫环说是如此,心中不免冷静感慨:说来贾母当真是繁华里养出来的,倒有几分做慈悲的心,只是有如许顾恤旁人的心,如何不顾恤一回黛玉?倒是一味贴着那宝玉,到头来倒是一场空。
只宝玉已是忙取了那麒麟,揣在怀中,又怕旁人瞥见,不免拿眼瞟人。但是世人却都不睬论,连着黛玉也不过淡淡一眼,宝玉便松了一口气,且将那麒麟又好好儿拢住。贾母冷眼看着宝玉如此,心内不免越加感喟,但是再看着宝钗端庄坐在那边,转念一想,毕竟她心中有所定论:玉儿待宝玉当真如同兄妹,并不见旁样考虑,且另故意远着。既如此,一时也是强扭不得。倒是宝玉待云儿也似与旁的分歧,她虽父母上头短了些,脾气模样儿却好,也是大师出身,家声根底相称――非论如何,总比那宝丫头强上数倍。
边上的婆子等也无可无不成,只道:“原是小事,大姐们紧着服侍老太太、太太、奶奶并诸位女人才是逼真。”谁知说话间,这事儿早已传到贾母处,她夙来有些怜老惜弱的,虽感觉触了些霉头,到底叮咛贾珍与那婆子一家些银钱,只说:“也是他家不幸,到底也是缘分一场,既是见了,便散了些也无妨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