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纤点了点头,应了一句晓得,毕竟还是多说了一句话:“紫鹃姐姐,虽我说得冒昧,可儿情冷暖世态炎凉八个字,却不是假的。”
紫鹃却在心中存了一段事,及等下响的时候,黛玉昼寝,她便拉着春纤到了一处僻静地点,低声道:“今儿你是如何了?竟是甚么话都敢说出来!老太太如何待女人的,我们都是瞧在眼中的,真真是心疼如珍了。偏你却有一通话!旁的我都不说,只问你两句话,老太太于你可有恩情?老太太但是女人远亲的外祖母?”
紫鹃的脚步一顿,半晌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,目光有些庞大,半晌才拉着她到了屋舍以内,而后却与昔日普通无二。便是黛玉心内有所考虑,可到底年事尚小,兼着又来了个丰度端方,面貌丰美的宝钗,一日两日的倒是临时将这事情放下,且将目光放在宝钗身上。
春纤这方明悟。
春纤度量黛玉的神采,晓得她对此已是有了几分考虑,也是见好就收,当即忙屈膝一礼,且先告罪,而后才低声叹了一声,道:“女人,我那话虽是胡涂,可总归有一二分意义可取。天然,长辈如何,小辈是再说不得一个字的,但是您也想一想老爷,若他晓得如此,又会如何心疼?”
“我只为女人不平罢了。”周遭再无旁小我在,黛玉又靠在床榻之上,原是非常隐蔽的地点。唯有一个紫鹃在侧做些针线,春纤想着这些光阴以来的各种,便也故意多说些话,一面又看着黛玉神采郁郁,眼圈儿微微有些发红,悄悄在心中感喟一声,轻声道:“女人原是老太太特特送信,又有旁的原因,方才一起风雨而至,必是住在府中的,却色色不如薛家安排得全面。”
这话一说,就是紫鹃也无话可回,半晌畴昔,她才是叹了一口气,且道:“这些事情,你既是深知。也该晓得,说了这些与女人听,若真是起了嫌隙,于女人也是有害无益的。且老太太,原也心疼女人,这半年来的各种,你也该是瞧得见的。”
此番事体,便暂告一段落。
“是我胡涂,总想着女人色色事情心内稀有方好,却忘了女人的性子,原就是爱钻牛角尖儿的,此番听得这话,更加得……”春纤亦是叹了一口气,眉头紧皱,倒是低头缓缓着道:“姐姐是晓得我的经历的,说句冒昧的话,此番如此,也是存了一点兔死狐悲的心机罢了。”
不等黛玉说话,紫鹃忙就抬高了声音,眉头紧皱,虽还是轻声,却实在有些呵叱之意,道:“你这丫头,混说甚么!这是你该说的?府中谁不晓得,老太太、太太心疼女人,就是三位女人都得发展一射之地,原与宝二爷普通无二的。”
对此,春纤自也明白。她此番与黛玉说话,也是略有些弄险的,但毕竟先前有些伏笔已然埋下,黛玉又是极敏感细心的,只消想到了这些,自会揣摩。而内宅的事情,原就是越揣摩,内里的意义越能繁复的,自此可临时放下。倒是紫鹃,却可趁此做一番劝说,只这些话,竟也不好让黛玉听入耳中,容后再言也是不迟。由此,她只轻声道:“原是我冒昧,倒是让女人悲伤。”又是告罪。
黛玉心中越加不乐,却也说不得甚么,只与湘云玩耍一番,便推说有些头疼,自回到屋子里。这原也是常有的事,世人也不在乎,独占一个宝玉,原是待众姐妹非常亲厚,兼着黛玉才貌双全,又生得单弱,虽平素待他也是淡淡的,他却更加经心。
心内这么想着的,春纤面上便暴露几分犹疑之色。
此时听得黛玉头疼,宝玉过后略略与宝钗等说谈几句,也是寻了个由头,赶着归去瞧黛玉。不想,黛玉会到屋舍当中,思及其间各种,更感觉心中闷闷的,又想着此处并非自家,原是客居于此,便有委曲也只得忍下,正自落了几滴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