黛玉翻开一看,内里倒是几个款式分歧的九连环。她夙来喜好玩这些,且这几个瞧着都是小巧小巧,偏又构造精美,竟与旁个分歧。她心下一喜,便取了一个出来,一面打量着,一面偏过脸去瞅着宝玉,口中笑着道:“那里寻来的?倒是好精美的模样。”
及等回到本身的屋子当中,黛玉去了外头的大衣裳,忙要看那匣子当中的信笺之时,偏外头丫环回道:“宝二爷来了。”见状,黛玉便将这匣子与紫鹃收好,本身抿了抿有些散了的发鬓,理了理衣裳,方令丫环打起帘子来。
紫鹃自是点头,叹道:“太太夙来如此,最是慈悲不过的。不过那刘姥姥家也是不幸,想来要不是家中实在艰巨,怕也不肯如此的。”春纤闻说这话,心内不免点头,凤姐夙来是个敏捷短长的,但也不是一味暴虐,比方刘姥姥邢岫烟等,也一定未曾结了一点善缘。只是,她约莫也没想到,这一点子善缘,却与女儿巧姐留了一条后路。那刘姥姥也是个好的,知恩图报,这四个字说得轻易,却也并非普通人能做获得。人间可叹可想之事,便在这些里了。
这般话,黛玉却未曾想到。她本心是想着与宝玉远着些的,方常常有些抛清之话。可宝玉生来一份和顺体贴女孩儿的心肠不说,常常说出话来,却总与她心中所想有些相和,竟是本性里有些相通的。也是是以,及等闲了的时候考虑起来,黛玉心内也有几分软和之意,感喟之情,只不好与旁个说道罢了。
这边考虑着,那边儿周瑞家的已是跨入屋子里来。她满脸是笑,手中捧着个鹅黄描金的盒子,只往内里瞧了一眼,见着宝玉也在这里,正与黛玉玩着九连环,她便先问了好,略说了两句话后,才又与黛玉说了宫花之事。宝玉传闻,便将那九连环搁下,转过甚看去,口中问道:“甚么花儿?拿来给我瞧瞧。”一面便伸手接了过来。
这话说得宝玉一怔,半晌后倒是连连点头,道:“竟是我俗了,本日沏了一碗枫露茶。想着那茶是三四次后才超卓的,还令好生关照半日,现在想来倒是拘泥了。便那真真是好的,这般折腾,也失之天然。”
黛玉见着如此,对舅家生出些感激来,又考量着父亲一片心疼女儿之意,虽说在贾府常常有些不快意之处,却总不肯于信中说到出来,只偶尔略有一两笔,却也多是随便而就,并未细查之故。因着这般原因,林如海虽也有几分发觉,但也只做寄住在舅家,总不比自家伸展之想。且因俗世夙来于女子苛待,丧母长女无人教养为五不娶之一,他虽说心疼女儿,想着她今后的出息,竟也只能忍下,倒是在节礼之上又厚厚加了五分,只盼着女儿能在贾府好过些罢了。
黛玉听得这话,还没瞧那宫花如何,便先道:“倒是劳姨太太挂怀,连着花儿也想到了我这里。”那边儿,宝玉已是开了匣子,却见内里只要两朵宫制堆纱的新巧的假花,一朵是石榴,红艳艳的光鲜,一朵是金菊,黄灿灿的敞亮。黛玉一眼瞧着这匣子颇大,纱花只占了个角儿,又是这般色彩,面色微微一变,眉头已是蹙起,便不再说话了。
“我让小厮们在外头寻了一些。你夙来喜好这个,就挑了几个与你顽。”宝玉一语带过,部下也是不断,也是取了一个出来,一面说,一面拆,一面又瞧着黛玉的行动,倒是一颗心分作三片来,繁忙得很。偏他却也有几分灵窍,心做他想,竟也能垂垂拆解了小半,只略逊于黛玉罢了。
本日又听了这话,黛玉心内有所考虑,面上却不露分毫,只将这话一语带过,因问他所为何来。宝玉方取了个匣子出来,且笑着道:“你瞧瞧这里头是甚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