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原是客居在这里,那里能计算这些去。虽不过平常饮食,可旁人吃的,我便不能?且府中饭菜夙来邃密,并未虐待我半分,我若再提这些,便老太太、太太、凤姐姐她们不说甚么,那底下的没事且要寻些闲话说的,如何使得!”黛玉倒是点头,且要叮嘱春纤两句:“昔日里你做一点子东西与我,也还罢了,原是一点情意,旁个也说不得甚么。当今你在我屋子里,瓜田李下,竟也少去厨下方好。”
说到此处,春纤立时应下,且与紫鹃一道安慰,方又道;“已是到了饭点,女人且在这里候着,我去瞧一瞧。原我已是熬了一小锅莲子荷叶粥,又托着买了些新奇的菜蔬,只清平悄悄做两样,可使得?”黛玉方才点头,她与紫鹃对视一眼,立时去了。不一会儿,就端着一个梅花腔式的五彩填漆食盒过来,翻开后一一端出来,倒是一大碗碧莹莹暗香扑鼻的细粥,一碟洒了切碎的葱末的新奇嫩豆腐,一碟绿莹莹嫩生生的香菇菜心,另有一盅杏仁茶,色色清爽。
由此,她不见忧色,反倒目光一转,眉眼盈盈间,自有一片委宛之态,口中只道:“热烈也罢,冷僻也好。我却瞧着当今便好,今后如何,到时候再说,也是不迟的。”说罢,也不管宝玉如何考虑,她先是招手唤来春纤,笑着道:“提及丧事,我这里也有一样呢。”宝玉自是忙问甚么丧事,黛玉便将老太太与了春纤之事说与他听,且含笑拉着春纤的手,回眸与他轻声道:“你是晓得的,春纤她常来我这里走动,我瞧着她便似姐妹普通,当今倒是更相靠近了。”
春纤闻言一怔,边上的紫鹃却忙点头道:“女人是客居,色色简练些,原也是端庄的事理。如果旁个安排安插、衣衫金饰一类,我们再没不平从应下的。可这饮食上头,决然不能如此。你本就身子弱的,如果这吃食上头再担搁了,那里经得住!”
如此,宝玉方才拜别,面上却犹自带着几分茫然。
黛玉也不过一笑,道:“这天儿热,我竟也不饿,便不去了,你代我回老太太一句便是。”说罢,她也催宝玉畴昔:“想来老太太这半日没见着你,也是想着呢。”
“你待我总也端着端方,原道了服侍两字,天然不如待mm靠近。”说来春纤生得明丽秀美,天然一段粲然之意,俱在眼角眉梢,又言谈有致,脾气和顺的,天然也入宝玉的眼。只是宝玉常有拉扯之意,却总也不得靠近,日久月深的,也就垂垂抛开。此时见着春笑言相对,他便也直说了。
这么一段话,大抵能将本身对宝玉的态度敷衍畴昔,也不致如何――黛玉虽也心机敏捷,又多愁善感,到底她原也是那等只用心于在乎之人的脾气,倒还罢了。只宝玉这里,约莫能有些旁样的心机品度出来。而旁人听得这话,特别是王夫人,约莫欢畅还来不及呢,更何论其他。
黛玉正待说话,春纤也开口道:“紫娟姐姐说的是,女人,如果旁个,便减省了去,也是无妨。可身材发肤授之于父母,不成轻毁。想来我们太太在天上,也是看着呢。何况老爷独占你一个,夙来心疼如珍,若再见着你的时候,竟是更弱了。岂不是伤他的心?”
黛玉便转头吃了一盏茶,且与屋子里的丫环婆子又提了春纤之事,她们便上前来恭贺。夙来春纤在这屋子里常有走动,脾气也好,又得黛玉喜好,相互相处自也好,此时更加一团和蔼起来。特别是紫鹃,此时眉眼含笑,微露贝齿,满面东风,口中且道:“有了你,我省却多少心去!”又要筹措铺盖等物。春纤只笑着道:“原我住得也近,倒也不必焦急这些,及等晚间,也是不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