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内所想,却非全然如此。
宝玉却无此等考虑,见着黛玉含笑,宝钗笑嘲,倒是放下旁的担忧,也是一道寻出话来笑闹。正自嬉笑畅怀,外头却似有些叫唤喧闹之声。黛玉原在窗下,侧耳细谛听了两声,却似李嬷嬷的声儿,当即想起先前晴雯之言,眉头一皱,且与宝玉道:“好似是李嬷嬷的声儿,今儿早上晴雯过来,说及你们屋子里的事,仿佛昨日里已是闹了一场。今儿又是如此,可见李嬷嬷也是老了,竟不似昔日明白。”
世人闻说,也都是一笑,因提及府中各色人等的癖好来。
只是如许的话,晴雯虽是利落,一时也说不得,只能叹一声,道:“不过是没个倚靠罢了,又能如何,常日里也听了一句话,倒是背景山倒,靠水水干,那里能希冀着甚么就过一辈子,瞧得见背面三五年也就罢了。”
摇了点头,黛玉且将心中一番伤感压下,却不能再说旁话。幸亏这会儿世人皆是冷静,又有贾母、王夫人等且藏着一等哀思,她这般描述,倒也并不打眼。及等安设了贾母,众皆散去,黛玉也是被搀扶着回到本身屋子里,春纤忙令打了热水来,又有紫鹃与黛玉脱去外头的大衣衫,去了钗环,又有春纤取来巾怕等与她梳洗。
晴雯方才冷静点头,因又谢过一回,再提及旁的事来,却觉无趣,便也仓促散了。
黛玉在旁瞧着如此,唇角微微一抿,倒是没作声儿。及等背面事儿平复,黛玉也不睬会,第二日却听得史湘云来了,转头且与春纤道:“倒是你所料不差,可真真能做个神仙了。”
春纤对此另有所觉,晴雯却浑然不知,只听得这么一句话,倒是抿嘴一笑,干脆道:“我虽不晓得甚么书,女人这话说得倒是端庄。可不是,我们那一名爷,端庄便是一句话,只求心头好呢。但凡是他爱的,便是一卷丝线也是好的,如果他不喜好,便是千值万值,也是不奇怪。我们平日里也有如许,但有些东西本就是好的,却也不似他这般,只瞧着心头好才是端庄的好。”
晴雯话头无妨,忽而说及袭人来:“原也是老太太那边出来的,面貌脾气自不必说,只一样,平日里真真是一派勉强,只求个好儿呢。我瞧着她如许,便感觉心内不大喜好,也不晓得是如何的。”因又说及昨日归去过年,背面返来,却又有宝玉去她家看望的言语流出,再又有李嬷嬷吃了留与她的糖蒸酥酪一事,不免添上两句话来:“虽说二爷是悄悄儿去了一趟,但在这府里哪个没多张两只眼睛,多生两只耳朵的?天然早有耳报神传了些风言风语的。李嬷嬷虽是老了,一定不晓得这些,心内且有一番成算,我们夙来不喜好她,又是一言一句顶上来,倒是闹了一场。提及这个,她原是受了委曲,可那一番言语下来,倒似一心想着世人皆好的模样。”
春纤深知晴雯是个爆碳的脾气,能似当今如许儿,亦是殊为不易了。听得黛玉这一番话,她心内一跳,就见着晴雯低下头,便在心内想了一想,因与黛玉道:“女人又是浑说,天然是在府里才好,外头过日子,那里能那么轻易?何况,她那边又有一段原因,更与旁人分歧。”
黛玉听得她这么一说,似有些内幕,不免放下书卷,一面端起茶吃了一口,因道:“好好儿的,如何提及这些来?表哥也是爱书的,只是四书五经这些倒是不喜,也是那些文章可恼,倒是失之灵性,倒有些机器的意义。”
“女人,今儿便早些睡吧,原是忙了一日,只怕身子受不住呢。”春纤说着这话,早已打发小丫环到厨下取了一盅燕窝粥来,且与黛玉加添一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