黛玉本自悲悯,当今虽好些儿,到底本性在那儿。而顾茂又是一等历练尘凡,饱尝艰险的,自是明达实际,只向日里不肯于家中闪现罢了。因此,两人听了,于心中微叹,面上也不过略略点头罢了。
凤姐听了便笑道:“你这话竟说迟了,不然我早禀了老太太、太太,也叫我在这儿住两日,享两日清福不说,顶顶紧急的事再瞧那林妹夫。这到底是个甚么神仙人物,倒叫他娶了我们林女人!”
不想许夫人沉吟半晌,竟又说出另一番话:“只是,你平日与她好,可知她曾说过一番话?”黛玉微微一怔,因笑道:“在我跟前,她昔日里再没提及与这个相干的话。许是年事相称,有些话儿须不好开口,不比伯母,原是长辈,总更觉厚重可靠。”
旁人只做不知,略议论两句,也就作罢。而黛玉与顾茜这儿,也是如此,言说李纹李绮之事,道其好处,再微露难处,一众女眷原也有兄弟子侄人等,又是女子本性,竟也听了非常,而后心中成心的,便多问两句,自是显了几分。加上顾茜事事妥当,黛玉言语风致,于宴席上也是和乐,待得各个散去,二三家夫人且要笑言今后常来往如此,竟也非常逢迎。
“这倒是伯娘平日为人做事的气势。”顾茂沉吟好久,方慢慢道:“我们两家既是靠近,便越要细心谨慎。不然,落个责备之毁,岂不成惜。当今既有如许的意义,我们便等一等又何妨。反正mm那边一时也说不得甚么婚事。至于齿序上面,原是小事,并不必非常理睬。”
两人皆说得含混,心内明白,当下四目一对,便化作唇边含笑:现在事儿未清,只看机遇罢了。
只待得翌日,黛玉便叮咛各处,略作筹办,又有许夫人蒋昀离京,家中实在繁忙。转眼三五日畴昔,顾家便车马辚辚,文人女客云集。顾茂早已东面园中设下宴席,当即相邀退席,言语接待起来。至如黛玉,也与顾茜一道儿,于后院西面欢迎一干女眷。
一时宴罢,黛玉、顾茜、顾茂计算一番,便定了一个票据,又有说明,背面再细细论来,倒也合宜了。至如旁的,也只能瞧一瞧缘分罢了。
而后伉俪一番情义绵绵,临时非论。
说到此处,原可就此暂做告终。
正自说着,忽而边上传来一声:“四mm当真这般想的?”竟是迎春的声儿,可贵她这般大声。
这话说得简朴,黛玉却知他实是考虑了数日,因点头道:“我晓得的。说来也巧,头前我下帖子邀几位姐妹来,偏出了琴mm那么一件事,只得今后推了几日。现提及来,正合上了。到时将这事说与大嫂子。她昔日待我也好,若能亲与她说明白,总也是功德儿。”
许夫人沉默半晌,便将昔日蒋昀所述道来,又细看黛玉神采,渐渐添了两句:“也不知他甚么时候听来这一番话。这成心偶然的,怕是出自至心。”
惜春平日孤介,于姐妹情倒是好的,听了这话,当即便笑道:“这但是冤枉,我与二姐姐也是普通,一面说一面走,不觉就到了这儿,正巧那假山石子边有一处石桌石凳,干脆坐下来歇一歇罢了。”迎春也是点头,并不提旁话。李纨原是不管事的,听了也就作罢。倒是黛玉因昔日情分,心下考虑半晌,虽按下不提,过会儿却不免往迎春那儿问了两句。
黛玉忙扶住她,因笑道:“嫂子这是做甚么?休说昔日里你待我全面,自来一份交谊。单单说着亲戚情面儿,我也须得帮衬一二的。这事虽干系紧急,幸亏我们也并不费非常力量,不过牵线搭桥的活儿罢了。原不必这般,倒叫生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