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便止住话端,皆是站起家来。
倒是蒋昀听得她细细道来,情真意切,不免又看她一眼:果是顾家女,虽有前面做人丫环那件事在,却也能不避前情,不惧群情,端然风雅,很有世家之风,士人之心。猜想那位林家女人,虽是女流,亦是出类拔萃之辈也。
他一片美意,顾茜自是点头谢过,但是顾家再无长辈筹划。昔日倒也罢了,顾茂不过闭门读书,再无琐事,现在他新近落第,会试名列第四,如无不测,背面廷试一过,二榜进士再无差池,说不得还能企及一甲。这般人才,今后加官进爵,再是不难,不免有些新旧人家存了交友之意,来往走动间,倒有几分烦乱。
顾茜听得事涉黛玉,又是她的美意,便开口道:“林女人自来待我如姐妹,情分极厚,现在她身在杨家,且能顾及这些,倒是一片真情。”她开口说来,顾茂平日晓得她待黛玉的情分,当即点头称是,忙令人细细备了一份厚礼回送。
黛玉谢过严夫人,告别杨欢,便自回贾家去,内心实有几分犹疑:却不知宝玉那边,究竟如何?若他闹出甚么来,本身没脸不提,且伤及林家家声,倒也是一桩愁事。
顾茜原是无事,见着如此,便张口将事儿揽了过来:“哥哥并大哥或是读书,或是外务,皆是慌乱,那里另有工夫摒挡这些细故。倒不如我得空,还能细细摒挡了。”她既是张口,顾茂天然点头,便将一应仆妇并诸般事体交了去,又叮嘱了几句,内心却有几分顾虑――不为旁个,只怕顾茜不能支应,反倒伤了她的面子。
“这……”顾茜听得面皮一白,半日畴昔,她才是道:“只怕女人又要悲伤了。”说罢,她长长感喟一声,眉头微微蹙起,且生出立时到黛玉身边的心来――现在黛玉身边,怕连个说话的人也无有一个了。
顾茂便再不提旁个,只将一番心机放在与她细说家属渊源、父母旧事等等。顾茜天然谛听,倒也渐次待顾家一应事体有个大略印象。偏这时候,外头忽而报信,道是蒋昀来了。
顾茂听得这些事,又知现在宝玉做乱,黛玉怒而拜别,借居杨家的各种,也是瞠目结舌。半日畴昔,他才嘲笑道:“似这等钟鸣鼎食之家,何曾缺饮食医药之需?不过破钞些银钱罢了,又算甚么顾问。似你们这等女人家,第一等紧急便是婚嫁之事。似这等盗取所寄嫁奁,伤及闺誉名节,又不善择婿,谈何顾问之情!”
谁知顾茜事儿办得极细心,问了低下仆妇以后,又取了头前的帐本、礼单,比着旧例并世情,一样样理出来。比方回礼这一件事,她便能取不重不轻分量相称的一份礼儿回送。凡此各种,一一做了来,却还要顾茂过目来。
她所想是真。
想到这里,她微微入迷一阵,才是点了头:“哥哥放心,我晓得了。”
倒是顾茜回过神来,且还说出一句话来:“哥哥,族里、蒋家并杨家那几位,可都安设安妥了?”
不想数日畴昔,贾家便自打发人来请她归去,道是老太太极驰念女人等语。严夫人虽则心疼黛玉,但是诸事皆定,却也不好强留,略略延后一日,便自将她送回贾家,只私底下道一句:“这屋子我已留置下来,我们本是表亲,可贵京中相聚,常来往走动才好。”
这般做了几日,顾茂见她样样全面,摒挡恰当,省却本身很多俗事,又觉其辛苦,不免叹道:“原说你归家来,天然尽享安乐。不料还要你劳累家务。”说着,又极赞其邃密无能,措置恰当。
她正自考虑感慨,那边顾茂早已几步上前,一把将蒋昀拉住,口里笑道:“大哥来了。”转头与顾茜道:“mm快来拜见大哥。”听得这一句,顾茜便也上前来,目光流转,只在蒋昀面上凝睇半晌,便低头裣衽一礼:“昀大哥安好。”有了头前顾茂特地指导的话,她的称呼便成心更靠近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