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这话不偏不倚,恰是事理。
只这么一来,倒是不好施为。
明白了这个,贾母方端的有些悲观起来,是夜竟不得好眠。待得翌日,她又见着贾政目光灼灼,自家也觉没粗心义,毕竟寻机再三细问,又想了一阵,叮咛道:“你说得再好,我若未曾见一面,再难答允。过两日就是休沐,你下帖子将他请过来,我也见一见,若果然好,便如了你们的意!”
半晌畴昔,她方细细打量着黛玉,沉吟着道:“倒是我常常操心过分,只盼着与你择一个四角俱全的,倒忘了你女孩儿家家,如许的话实说不出口。可我是你嫡远亲的外祖母,在我跟前有甚么不能说的?今儿我也全说与你听了,归去你好好考虑,明儿有甚么话,尽管说与我就是。”
虎魄想了想,忽而记起先前黛玉描述,不觉出口:“老太太既难堪,不如问问林女人,虽如许的事,林女人不好张口的,可她素平常送信畴昔。她如果暗中透一些儿意义畴昔,不说许与不准,总归能渐渐着来。”
黛玉沉默半日,忽而昂首道:“老太太,这些个事,原不是我能言语的。只论说旁的,我却能信得过顾家。暮年我与顾女人早夕相伴,耳鬓厮磨,深知她一片赤忱,断没有旁个算计的。就是那郭家,原是背主之人,信不得甚么。”
韩婆子忙将这话说与贾母,又道:“传闻那郭家背主,也有几分为了这个的。”贾母自看不上那郭家背主,当即就要不睬会的,可细细想了一阵,忽而生出个动机来:虽说小事,可那顾家丫头必不会说与玉儿的。如果今后事起,且将顾家不好之处道来,玉儿她本与那顾家有些情面,她若生厌,本身与顾家说破了,许是不致是以而结仇。
贾母内心度量,面上还是一片慈和,又伸手拉着黛玉,悄悄拍了拍她的手背,温声道:“你说得当然是事理,可我们做长辈的,天然也想为你择一个可心快意的。只可爱人间事,总有美中不敷。头前那两回且不必再提了,可当今这顾家,也是如此。”
谁知那虎魄之母韩婆子整日探听,也是凑了巧,原她一个亲眷与顾家的下人住得极近。这街坊邻居,一时闲极无聊,几个嘴碎的婆子将些个话咕噜来去,内里就有那郭平一家子的事。也是那郭平家的实在闹大了,头前又有他家女儿碧蕊被撵出去,风波未平又生风波,一浪且比一浪高。虽说顾家内里无人敢说及,到了外头,一个两个不免有些话风带出来,又有碧蕊之事做引,好个热烈。
“这倒是个主张。”贾母内心一动,又想着先前的决定,考虑了半日,便还是想要摸索一二。是以,她便令两人一丝儿不能透出去,又将黛玉请来,实将这些说了。
顾茂原看贾家慢待黛玉,心存冷酷。但是现在贾母这般言语行动,倒让他生出感慨:这史太君虽说大哥之人,论说见地眼界,却实非平常之辈。现想来,能教养出林女人的人家,便男人很有不如,这内宅却必有章法的。又想这究竟是林女人亲外祖母,贰内心重生了几分尊敬之意,言语去处更加分歧。
说到最后,哪怕是早有决定,贾母仍旧长叹一声,颤悠悠挥了挥手,打发了欢乐应下的贾政,自家恹恹靠在榻上,倒有几分茶饭不思起来。
那韩婆子头前刺探了一番,不过是那顾家大面上的事儿。背面来了两回,那亲眷不免想起这一件大事,便将里头无数风言风语混在一处,俱做笑谈。天然,她也是早早明说了的,闲着嘴碎的话,一定当了真情,只无风不起浪,总有一二分逼真如此。
公然,这两句一出,贾母顿时沉默下来。
想到此处,黛玉虽入迷一阵,旁的却再无劳心,还如昔日普通。及等明日贾母扣问,她还是推说长辈做主,旁的一丝儿也不提。贾母见她这般,虽说感喟,倒也感觉礼数端方所然,便要放下这一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