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内想着,她听得贾母的话,却另有几分庞大。
只她们又低了一层儿,说不得甚么话,凤姐又自来与黛玉好的,酸妒一过,还是办理起精力来讲了些新奇事体,甚么花腔儿宝石绸缎等等,不一而足,竟端庄与贾母商讨起来。
未曾想,来往人家虽多,她模糊点出宝玉婚事时,那些个大面儿合宜的女人,却不是早定了婚事,就是已经相看准了,除却几个故意攀附的,便再无人了。
贾母便点一点头,道:“这话不错,原你也全面。”别的的邢夫人也是说了两句话,拿着迎春婚事做例子提了两句,不过凑趣的意义罢了。别的尤氏、凤姐已是得了票据,一番细看,内心俱有几分发酸,暗想:真是好大一注嫁奁,偏与了旁人去。
王夫人看在眼里,内心更加有些不满,却都压在心底,口里随了两句,目睹着贾母又列了一张新单儿,不觉目光渐冷,面上却还带着得体的笑:“但是你们年青晓得,这些花色东西我听着也正合宜。”
这一番话说得贾母心头微动,她细细打量两眼,方笑道:“这话不错。只我平日瞧着,你内心倒是看那薛大女人快意,方缓了缓。现在你这话说来,竟是不中意,要另与宝玉选个闺秀?”
这一番话说得王夫人怔住,暗想:本来老太太竟不是一味瞧中了那林丫头,也曾考虑过旁人。罢,既如此,宝丫头这儿竟不能强扭了,总尽人事,听天命。
王夫人目光微微有些发冷,却垂下视线,轻声道:“原我与老太太普通,只说女人模样儿脾气好,能劝谏宝玉长进,也就好了,旁的倒还罢了。这么些年过来,旁人也还罢了,只我冷眼瞧着,宝丫头端庄贤能,脾气模样儿也都齐备,又是能劝谏宝玉的,便取中了她。不想,头前与老爷提了提,他却不喜蟠儿,又说薛家不甚班配,虽宝丫头好,到底不比珠儿媳妇那样的安妥。我听了,摆布想了几日,考虑着先去相看相看。若公然有宝丫头那般的脾气模样儿,老太太老爷也都感觉安妥,岂不四角俱全。就是宝丫头,我也恰好挑一挑,许是能与她说一门好亲。”
王夫人考虑到此处,不觉震惊心肠,生了几分懊悔之心。只她转念想到薛家大富,宝钗的嫁奁便有不如,可她品德贵重,端方贤能,竟也赛过了。由此,她不免将头前贾母、贾政之意忘了五分,暗想:现在旁的也不能了,总要与宝玉定下宝丫头才好。就是非常不能,背面再与宝玉寻摸,总也不能减色这林丫头的家私,宝丫头的脾气。
“老太太经手,只要十全十美的,这是故意教诲我们呢。”凤姐最是能凑趣的,兼着邢夫人、王夫人先取了票据细看,她便先开口笑道。
婆媳两个说了这一番话,心底虽另有几分嫌隙,却比头前畅快了三分,不免又密密说了半日做亲的事儿。背面贾母便下了帖子与各家,借着黛玉婚事一件,邀了人家来发言,幸亏婚宴那日出彩,又能与宝玉寻摸好女人。
说话间,邢夫人已是将那礼单递给了王夫人,低头端起茶吃了两口。这些东西她虽是有几分眼红,到底与己无关,且里头十成九五皆列了然林家财贿,便觉内心畅快了些:旁的那些个东西,本就是老太太的梯己,没得本身多少份儿,与了林丫头就与了。且这林丫头,老太太原故意与宝玉的,偏那一个不肯,生生拗了去。现在瞧着这一份家私,怕不得悔痛了心肠。
她所想的,恰是王夫人所思。头前晓得林家很有一份家私,可官中已是吞了好一份儿的,她心内也考虑着,剩下的古玩物件儿,也就面上光鲜罢了。未曾想,就是去了那么多,现留下的银钱田宅并古玩也俱都不凡,连着贾敏并先前林老太太的嫁奁也一分不差。如此端庄算一算,竟是一注一二百万的家私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