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亏又过了半个时候多,顾茂竟就回转来。他本是慎重人,今番却显出年青的意气来,一见便瞧出是有功德儿。更别说跟着他来的婆子长随等皆是满脸喜气盈腮,府里人等瞧见,俱是放心下来,复又生出喜气。
他们如此,低下的仆妇一类因着事儿传开,早已喜气洋洋,且将圣上格外荣恩等一番话说了又说。还是顾茂兄妹两人压住了,又好赖是旧人家,不比那等新朱紫家发作的,方未曾张扬出去。
只虽这么想,宝钗转头一想宝玉的各种好处,又有昔日破钞很多心力财力,不免一叹,将头前的一番郁结临时压下――事到现在,也只合再磨一二岁,到了当今这境地,却也不差这一些个年事。
迎春在这府里天然与头前分歧。偏她是个费事的,凡事皆不争头,只一心顾着本身院子里,妯娌虽有几分泛酸,见她循分费事儿,也无旁话可说,倒是高低安顺,她就在这府里站稳了脚根。
而姐妹里,迎春只大本身一岁,已为□□母,日子过得和美。黛玉小两岁,已是两回议亲,不过为贾母劝止罢了。湘云小三岁,却早早定了夫婿。背面探春且小,惜春更小,更不必提。细细说来,竟还是本身独个无人,竟被担搁了很多韶华。
顾茜听到此处,便放下心来:“这般看来,竟是功德无疑了。”顾茂含笑点一点头,见她并不提甚官运一类的话,内心一动,却未曾多说甚么,只将些闲话岔开。
及等冬去春来,冰雪渐消,几株早桃绽出夭夭艳色时,宝钗早将先前考虑放下,且还是与姐妹顽笑走动,并不提一个字。倒是黛玉望着□□如许,又见府中很多纤细处一日不及一日,她心内早渐生了些郁结缠绵之情。及等三月,瞧着春桃渐消,又勾起些春愁旧怨,也不知如何的,竟就写了一篇《桃花行》,内有很多幽怨哀枉之意。一时与姐妹们瞧了,皆尽有些感慨,后晌又有湘云题了柳絮词,世人便一产生出些春愁来,复又预备凑个诗社。
黛玉口里一叹,摇了点头:“是与不是,又有甚么紧急,只他若连临帖也不肯,怕是今后再难支撑家业。到底不是我们女儿家,原要在外头立业的,那里能尽数跟着情意的?不幸他一片赤子心肠,今后若不能立住,纵有这般家业,怕也要过得艰巨。”
贾母传闻,不免将喜气放下,反生出些担忧来,唯恐父子又要闹一场。幸亏宝钗探春知机,早开口每日里与他临一帖,他自家凑一凑,倒也能将将补上。只黛玉晓得了,虽也细细与他临了一卷来,内里却又添了几分滋扰,暗想:平日里说他总有几分旁学杂收,只在那些四书五经一类的上头不消功罢了。如果后晌明白过来,一定不是苏老泉一类。未曾想,他竟连字帖都不甚用心。我原是女子,用不着这些功名上头的,可要不是病着,哪一日未曾临几帖?再有,远的不说,便是当今的顾茜,措置家务之余,也常自读书进益?
这般一想,黛玉将宝玉一辈人等细细算来,更加感觉舅家竟无甚今后支撑之人,不免更添了郁郁。还是紫鹃发觉出来,开口劝道:“女人且想,纵宝二爷常日里也做些功课,怕也不是那等端庄的四书五经,说不得入不得老爷的眼哩。现在将将补上的,可不就是这些。”
说完这话,顾茜硬将三分焦心压下,一样一样将事儿叮咛了下去,又将外头的长随小厮招出去,隔着屏风细细叮嘱明白,方打发他们去了。至如家中,她俱是拿着事来压着,又非常整肃,便也里外温馨下来。
说到此处,黛玉长叹一声,眉眼里一片郁郁:“实说来,依着我平日的情意,自是感觉至心两字可贵,纵是立时死了,竟也不能随波逐流,竟俗气了去。但是经历很多,我现在冷眼瞧着世情,方晓得承担两字的紧急。只瞧瞧顾茜她那边,兄妹两个你顾问我,我顾问你,相互搀扶,虽要竭力做事,也是团聚欢乐。宝玉他若不晓得这里的事理,今后二姐姐、三mm、四mm不说,外祖母并娘舅他们,竟都无人依仗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