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三句话落下,她便命人放了那两个婆子,倒不睬会凤姐如何了。
她们如此,王夫民气里却滋扰不止。她原是与贾母做了数十年的婆媳,虽不说深知的,究竟脾气为人总有八分明白。这金玉良缘,实不是她能一举拿定的。虽说父母之命媒人之言,这做祖母的在孙儿婚事上总要退后一步,但是贾政自来贡献,贾母端的说出口,若无原因,他怎会驳了?须晓得,昔日里他还觉黛玉非常全面,宝玉竟还厮配不上!
母女由此说了半日,方自安息。
那凤姐一前一后受了两回气恼,又是如许的小事,再料不得的,不免悲观起来,回房哭了好一阵。平儿连声劝说无用,只得将那小长生抱将出来。凤姐听得儿子咿呀声儿,方才止住,将他抱了过来,一面看一面摩挲,半晌过后又叹道:“现在我才是晓得,昔日里那些竟都是废话!”
想到这个,王夫人一夜竟未曾好睡,更加添了蕉萃燥乱。偏当今真是贾母大寿,连日俱是宴请不休。今番又是贾珍、贾琏的家宴,贾母不摒挡,她总要接待女客人等,往外走动,目睹耳听,俱是一片喜气。外头也还罢了,内里又有贾母因探春丧事将近,与本身大寿凑到一处,可谓喜上加喜,不免非常高兴,谈笑不觉。
“我的儿!”薛阿姨见女儿悲伤时犹自念着父母恩典,那里还忍得住,两行泪立时滚将下来,又搂着她浑身满脸的摩挲:“你如许,倒让我如何忍心!”
现在听得费婆子这般说,邢夫民气内也生出一团火气,当时口里不言,翌日晚间散时,她便发作出来。
这两句话落下,凤姐内心便畅快了三分,正要说两句将这事儿抹去。不想一边王夫人却道:“恰是,珍哥儿媳妇也不是外人,何必做这些虚礼,倒忘了老太太的千秋!就是平日里两句拌嘴的话,也不消如此,我们家平日里宽和,方能有这般面子!昔日我不提,你却也要明白才是!”
这倒是为着初三尤氏受了婆子排揎,凤姐晓得后便令人捆了。不想那两婆子内一个的女儿做了邢夫人陪房的媳妇,因走了干系,告求到邢夫人那一处。那邢夫人听了,原就因着平日萧瑟,又有一干小人在侧教唆肇事,早对王夫人、凤姐等生出嫌隙来。
那凤姐当着很多人平白受了这话,不免羞恼起来,又不知这事的根由,倒将脸憋得紫胀。幸亏她平日敏捷,一转头瞧见赖大师的等人在,便扯出一丝儿笑,谈笑普通将昨儿的原因明说了。
这一番矢语发誓,薛阿姨虽不敢尽信,但也欣喜了些,又是有了准数的,归去就说与宝钗。
不想翌日便生出一件事,刚巧勾到一处,倒叫她畅快了一回。
平儿本日在屋子里守着,并不晓得里头本源,这会儿越产生了迷惑:“奶奶这话如何说来?”凤姐方欲说话,外头便禀报,道是虎魄来了。凤姐便止住话头,忙令请出去――倒是贾母立等唤她畴昔说话的,又瞧见她描述不对问起原因来。
想到这里,她悄悄一叹,垂下眼去。
那边儿尤氏倒是不然,她与凤姐向日里并无磋磨,传闻这么个原因,倒有几分过意不去,因道:“原是你的美意,我尽知的。只大太太的话也在理,我哪能超出老太太,竟还是放了吧。”
她一哭一动,本自强压着心中悲愁的宝钗终忍不住也洒了几滴泪珠儿。只她本性养就一股沉稳安静,略略宣泄一些儿,便又重头冷了下来,还细细安慰薛阿姨,且道:“妈再要如此,女儿更加无地自容了。”
天然,这当着人前,她也不会冰脸恶声的,且堆出一脸儿笑,不软不硬着和凤姐赔笑讨情:“我闻声昨儿二奶奶活力,打发人捆了两个婆子,也不知是犯了甚么罪。论说我不该讨情,只是现是老太太的好日子,外头舍米舍钱,周贫济老的,里头却折磨气人来,怕也不好。只看老太太,竟放了他们罢。”说完,她也不睬凤姐如何回应,竟自上车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