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怕是贾将军受不住虎帐贫寒,把小妾、女儿都带来吧?
——瞧着,是南安王府长史官领来的。
正洋洋对劲女儿巾帼不让须眉的南安老王爷气味一滞,聪明地贯穿到贾赦的企图,气得发笑道:“贾赦呀,贾赦,你也真是小我物!”
“谁敢撵了女人走?”可儿笑了,眉眼里还带着两分国公府珠大爷身边第一人的傲气;回想贾珠屋子里堆积的绫罗绸缎、感染的芬芳香气,只觉这屋子实在住不得人。
“王爷——”迎春才走上红台子跪着,冯唐就带了冯紫英仓促地跑来,走下台子,替贾赦讨情,“老王爷,人是末将带出去的,因为贾恩侯家里出了要紧的事,不得已,贾恩侯才留了她们在西山。”瞥了贾赦一眼,眼皮子一跳,贾赦竟然留了女儿、丫头在虎帐大半个月,也没跟南安老王爷提起。
可儿身边还放着一堆开米大花朵的桂花枝条,她这短短十几年,碰到的最凶悍的人,也不过就是周瑞家的一流,现在跪在刀口舔血的南安老王爷面前,颤抖着说不出话,好半天嗫嚅道:“奴婢瞧着中秋了,想着虽不能回家,也该、也该……”
迎春、贾琏瞧贾赦累得眼皮子直打斗,忙见机地不再诘问,走出这边,到了一棵没有蔓枝的杨树下,贾琏问起家里的事,迎春就把贾母拆了兽头大门、荣禧堂的话说了,说话时,心想这下子林黛玉进贾府不消考虑走大门还是走角门了,不管贾政那还是贾赦这,都只要一道门。
南安老王爷瞥了一眼,眼皮子一跳,心说她如何来了?
贾琏听了,也没多舍不得那峥嵘轩阔的荣禧堂,叮咛可儿,“好生服侍女人,别私行出了这院子门。”嗅了嗅身上的汗酸味,嫌弃地拧着脖子,就向耳房洗漱了。
为了两三百万,别说上赶着凑趣贾敏,就算是对贾敏三跪九叩,贾赦、贾琏也在所不吝。
迎春站在桌子边,迷惑道:“虎帐里来了女人,不要跟南安王爷说一声?”
贾赦嗫嚅着,不敢吭声,内心苦笑着,他巴不得不来西山,在他那衙门里悄悄松松睡大觉呢。
“子不语怪力乱神,胡言乱语甚么呢?”南安老王爷蹙着眉头,从身后把小郡主拉到跟前。
冯唐愣住,忙去看南安老王爷的神采。
贾赦脸上涨红,听那小公子喊再来,搂着迎春,心想随南安老王爷如何说,他家的小公子跟迎春在众目睽睽之下搂搂抱抱的,总要给他个交代;迎春本就是庶出,能做了南安王府小公子的妾,也不算委曲她。
贾琏忙堆笑说:“老爷一走,老王爷连着赢了七八个球,欢畅得了不得,直申明儿个还要打球呢。”
“不得已?你也不得已,我也不得已,莫非,统统将士都要带了家眷出去?”南安老王爷冷冷地一笑,“谁也别再多嘴,立即拿了军法措置,打他二十军棍。”
贾赦没听出言外之意,捋着髯毛,赞美地望着贾琏,“更加地会办事了。”略顿了顿,又问,“刚才的马球打得如何样?”
小郡主白嫩嫩的手悄悄地伸开,望了一眼迎春脚下的影子,睁大眼睛说:“你没死?人家都说你掉进水井里淹死了,泡得不成人样……你家老太太太悲伤,才说不过大寿了。”
贾赦将一杯甘蔗汁端了摆在劈面,叫迎春坐了劈面太师椅上喝去,就望着贾琏,寥寥几句将迎春的遭受说了,唯恐可儿听了去,只把迎春遇见穆老三的事瞒住,就把请张友士替他们去姑苏走一趟的话说了。
那小公子被迎春一指,愣了一下,虽才来,但因迎春的话立即明白出了甚么事,笑道:“莫非要上演一出‘缇萦救父’?”
“这是王爷膝下的小郡主,不是小郡王。”冯唐唯恐贾赦再胡涂,忙按了按他的肩膀,悄悄地提示一声。心想贾赦这么个满心妇人算计的将军不来虎帐,才是皇上之福、百姓之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