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见御风庭上早已亮如白天,数不清的高大宫灯悬在半山腰上,不知哪个吹奏起一支羌笛,叫那落在一尺深草地上的月光,更加地沁凉似水;秋风一吹,那草丛波浪般起伏,恰像是波澜滚滚。
可儿眼角打量着做了一样打扮的两个花容月貌的侍妾,回道:“老爷一大夙起来,传闻其他三位将军正陪着王爷打拳,就也去了。”
“是。”孟璇的奶娘、嬷嬷,因西山这就只迎春一个女孩,虽嫌弃迎春出身,也勉强地不去提示孟璇远着迎春,免得失了身份。承诺一声,就去取,公然没多大会子,就取来四周刻画着梅兰竹菊的画板。
可儿眼皮子一跳,心想昨儿个她不过出了院子走一走,贾赦就被南安老王爷拿住要上军棍,现在这两位自作主张地向靶场走,南安老王爷活力、贾赦也不会饶过她们两个,明白了迎春的意义,忙承诺着,就带着人向外去。
可儿迷惑道:“女人,这是为甚么?”不是都跟南安王府的小郡主和好了吗?再说,她是郡主,让着她点,也没甚么。
贾赦忙接了画板,瞧冯唐显摆地找了个很高的草地往下滑,故作平静地说:“这一地的扫帚草滑溜得很!我也早想着这么玩了!”瞧冯唐站在画板上,就不肯像孟璇、冯紫英那些小孩子一样坐在画板上,也站在上面,脚向下一蹬,就直冲着上面滑去。
冯唐、马尚、陈瑞文方才腹诽贾赦那里有资格做了他们的袍泽,现在瞧贾赦气喘如牛,但好歹滑了下去,拍动手,也不逗着他再滑了,簇拥着贾赦道:“王爷,今早晨该叫恩侯兄多喝两杯。”
“到底是父执短长。”孟璇恭维了一句。
可儿颠末迎春提示,才想起寇氏来,心想这下子御风庭再热烈,迎春也去不得了,忙道:“奴婢这就去支会老爷一声,请老爷弄了几道菜来,送给女人吃。”说罢,就从速地向外去传话。
“滑草?”孟璇虽不晓得迎春的意义,但立即扬声叮咛,“去拿了做秋千的画板来。”
南安太妃才三十几岁的人,成日里被人太妃太妃地喊着,人没老,心先被喊老了,瞅了一眼那压得更加平整的草地,心想若没人了,她倒是能摸索摸索,摸了一下迎春略有些汗湿的发髻,心道这么活泛的女孩子,如何就叫人说成淹死了呢?
“……女人如有个三长两短……”可儿担忧着,转念想起迎春白日的技艺,心想高门大户的,甚么事都要瞒着其别人,就比方赵姨娘连续两胎,没生之前,不也把王夫人瞒得死死的吗?也许二女人昔日里看着闷头闷脑,实际上比史家大女人还活泼呢。想着,就把那三尺长的画板放在了草地上。
“母妃,你瞧见了吗?贾将军真短长!”孟璇倒是发自至心肠觉得贾赦短长。
如何能怪到她头上?迎春情里骂邢夫人胡涂,且也不肯跟她翻脸,握着邢夫人的手,给可儿递眼色,问她:“老爷呢?”
就着琉璃灯光,南安太妃珍惜地给女儿擦了脸,想到南安老王爷说将来若把迎春跟孟璇嫁到一处才好,推测迎春少不得也要嫁个南安老王爷麾下武将之子,甭管嫡出、庶出,只要用心种植,总能给孟璇种植出个左膀右臂来,也不介怀甚么伴读不伴读的,就领着两个女孩子在山脚下弄月。
“你少啰嗦,快把画板给我拿上去。”孟璇只瞧迎春滑了一次就心痒难耐,那里肯听这嬷嬷啰嗦。
迎春情叹公然是高门大户家的女儿,这半晌间,就把笑容收了去,拉着孟璇道:“我们叫人拿了木板来滑草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