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夫人闻言心下暗怒, 面上还是不显,乃问道:“你叫甚么名字?”那小丫头子叩了个头道:“叫坠儿。”王夫人便教他起来, 问道:“你可看清楚了?除了你,当日另有阿谁在跟前的?”坠儿道:“我原在内里奉侍的,是以看得真, 二爷公然未曾出去。同在内里的另有四儿合小燕,只是当时晚了,只怕他两个打盹,不能瞧真。”王夫人便教唤四儿合小燕来,公然一个说本身睡了,一个说正在那边找东西,未曾见得。王夫人见如此,便教几个都归去了。周瑞家的见他几个出去,便向王夫人道:“依我看来,他们是不敢扯谎的,况也没空通同了去。实是晴雯同那几个上夜的有嫌隙,才关键他们几个,倒没得唬着了二爷。”
却说李纨待林之孝走了,自又想了半日,暗道:“现在进项实是较前时少了。若不加以俭省,必然今后难处。他本日既提起此事,少不得要去回太太的。”又想道:“此事一人去说分歧式,须得再叫上一个。”如是心下想罢,便先去寻凤姐,同他说了;凤姐闻得这话,一则辞却不得,二则亦觉是正理,便同他一道往王夫人处去。
【第一百三十回】信口开河因怀旧怨・随心之语只结新仇
凤姐合李纨闻得这话,便知王夫民气中早有成算,也不肯多说,只应是退了出去。王夫人见他二人去了,安闲房中想道:“这几年我更加精力短了,或有照顾不到之处,保不住有些人就要捣蛋。现在且将跟宝玉的妈妈叫几个来,先问他们一回,再往宝玉房里查对。”如此想罢,便教人唤宝玉院里的婆子来问话。
那林之孝家的因惦记取那日林之孝所说府中银钱宽裕之事,便要寻机来讲的,亦要加些商讨;只是现在凤姐儿不管,探春新近又有病,王夫人亦身上不快,李纨每日价忙的不成开交,是以竟一向未曾寻得机遇。这日恰往这边来,便渐渐地将话头引到现在家道艰巨上来,先说现在进项日减,又说府中破钞甚多;见李纨也顺着说将下去,便顺势道:“现在家里人丁太重了。奶奶不如拣个空日回了太太,同老太太老爷商讨,将家里人裁剪些去。”
且说王夫性命人唤了那几个婆子来, 问他们昨日景象, 皆说“未曾瞥见, 不过是晴雯说有人从墙上跳将下来。”周瑞家的立在王夫人前面,只向阿谁婆子使眼色;那婆子会心, 便道:“好教太太晓得, 我们几个皆瞧的真真的, 那墙下并没有人的足迹;若当真有人从这墙上跳下来,岂有不见足迹的?况也不过是他一人说见了,并无干证。”
王夫人听到这里,不免心下起疑, 乃道:“你几个且归去罢。”便又教周瑞家的唤了宝玉房里的几个小丫头子来询问,那些小丫头子原未颠末火么步地, 吃周瑞家的几句话一吓,早已肝胆俱裂,又有一个平日教晴雯吵架过的, 公开挟恨,便道:“我只见晴雯姐姐出去,并未曾见二爷出去。只是晴雯姐姐慌镇静张跑出去讲有人,才唬着二爷的。”
及至王夫人处,二人禀了来意,李纨便将林之孝家的所说之语同王夫人一一讲了。王夫人闻言,沉吟一阵子,便道:“我们家里或有那些先前出过力的故乡人,现在用不上的,也放将几家出去,倒是一桩功德。不唯他们安闲,连我们也可省些;其他之处临时罢了。”因又问他二人将有何主张。那凤姐便道:“家里有些丫头也大了,倒有很多小厮尚且未曾结婚的,倒可教他们出去;只是昔日里唯恐乍裁革了去,女人们舍不得,故一向混着;现在也看看的是。”
如是宝玉在房中混了几日,对外只说惊吓,却暗自勤奋将文章作了,那日便拿去奉于贾政看了。贾政见他写将出来,倒也罢了,及至看时,虽觉仍有不当,倒似较前日进益了些是的;又见宝玉描述蕉萃,恐加其病症,再教贾母担忧,是以并未曾过分怒斥,不过略批了几句,便教归去了。宝玉心下方松了一口气,乃自往房中去,不在话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