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如是议定,贾琏便出来往贾赦那边去了。及至见了贾赦,便照邢夫人所说回了,又道:“不过是那起子闲人以讹传讹,信嘴胡说罢了。他日我再往外去寻,定然寻得好的来贡献老爷。”贾赦闻言,虽大失所望,只得罢了,如此将此事支吾畴昔,一时无话。
却说邢夫人虽将此事敷衍畴昔,倒也看清了贾赦去处,猜想也是不能有甚么好主张的;故而翌日早上起家,往贾母那边省了回房,便令春喜去寻了贾琏来,将贾赦昨日所说欲娶鸳鸯之事同他说了,又道:“幸得支吾畴昔了,不然在老太太面前又是一场没脸。老太太现在身子骨还结实,脑筋也清楚,莫非不知老爷何意的?不唯不准,反倒要活力。”贾琏闻言深觉得然,乃笑道:“幸得我们太太明白。不然到时候老爷做的事,又要推到我同太太头上。”邢夫人笑道:“你同我说就罢了,别教别人听去;到时学与老爷听,细心捶你。”贾琏便笑应是,又道:“现在正有一桩事,要向母亲讨个主张呢。”
贾赦笑道:“恰是。现在却有个事儿要你去办:前日我想了一回,意欲纳个新姨娘进门;本想着买一个,那些人牙子家出来的又不知秘闻,到时不好退送的,还是往府里挑个家生女儿才是。我冷眼选了一番,就取中这丫头,你替我和他说一声,就向老太太讨了他来收在屋里,岂不便宜。”如此说了,又捻须而笑道:“你若将此事办成了,我必重重谢你。”
邢夫人闻言,便知不当,又不好直接采纳,乃觑着贾赦神采道:“鸳鸯这丫头是老太太跟前第一得用的人儿,只怕老太太一定肯呢。”贾赦嘲笑道:“我也是半辈子的人了,莫非要这们个丫头做房里人也不得?况我也不是就瞧中他色彩。那丫头生得也不过中上,然老太太那些私房,那一件不是过了他的手的?我冷眼瞧着,将来老太太必是要赏他与宝玉去做姨娘的。到当时候那些东西,我们可去那边寻摸!如果之前我也罢了,现在琏儿得了儿子,莫非我不为本身孙子想不成!刚好现在二房要往外去,待他们走了,可趁秘密了这丫头来;若将他娶了来,天然由我们摆布,届时东西都是我们的。”
邢夫人闻得贾赦这话,竟是已定准了主张的,然终觉此事不成,本身想了一回,便陪笑道:“老太太常日待我们原不如二房,他在老太太跟前对劲,天然觑着我们轻些。”一时说着,忽地灵光一现,乃低声道:“况这东西是死的,人倒是活的;纵将他娶了来,到时他若挟恨,再吃里扒外起来,同二房做个内应,可不是防不堪防了?恰现在他们往外去,也要两三年才气返来。我们借着这段日子,将这府里风景皆弄得明白,却不比弄一小我来更轻易些?有费这工夫的,不若从外买个斑斓的返来,也免得调皮。”贾赦初时不过一时性子上来,现在垂垂去了热度,又闻邢夫人这话在理,况本身想了一回,不免失了底气,也恐在贾母面前没脸,故而装模作样沉吟了一下,道:“你说的也是。倒不是我怕了老太太;只是懒待同人合气罢了。”邢夫人见本身所说已是起了效,便放下心来笑道:“阿谁又说老爷怕老太太呢。普通都是亲母子两个,甚么怕不怕的?我们只要图清净罢了。”二人说了一回,便往房里安寝。
邢夫人闻言,便猜到是贾赦又教他何为么了,因问何事;贾琏笑道:“老爷前些日子见一小我家有几把好扇子,便起了兴,也同人学着要顽起扇子来,便令我四下里去寻摸,却一向未寻着好的。谁知就有一个不知死的穷鬼,诨名唤作石白痴,家中有一二十把旧扇,死也不肯拿将出来的。若说他不肯与人,本身在家抱着也就罢了,偏生又四周去说,不知阿谁说与老爷晓得了,立逼着我去寻了来。我好轻易烦了多少情,往他家里瞧了那些扇子,却当真是好东西,正要买他的,谁知他必咬牙不肯,说甚么‘要扇子,先要了他的命!’是以正在犯愁,却不知如何是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