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上闻言,忽地哈哈大笑,连声赞道:“好,好!公然是少年人的意气风骨!若天下之少年皆同你二人普通,我大成何愁不兴?”如此起家,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,又道:“你二人尽管罢休去做,是朕教你们去做的;纵有差池,也不必害怕。”本来今上前日闻得暗探来报,当日曾有人见一条人影从行宫墙里跃出,只是不知往那边而去;或许小皇子未死,乃是教此人救了出去,也未可知。今上闻得此言,又见瑧玉之见地气度远胜普通少年,更兼模样生得有似皇后,早有猜疑之意;那日太妃见了瑧玉,却同今上说他生得像先皇年青时面孔,更是动了圣上这条心机,乃暗想道:“若说他生得像宛宛,倒也罢了,两家原是有亲;只是母妃又说他同先皇生得类似,可不怪哉?”因而便留意起来,又寻了先皇画像来看,愈看愈觉可疑,白天细看瑧玉,却不见其面色有异,便猜想他是不晓得的,便想此次定要去同林海求证此事。
现在今上闻得瑧玉同薛蜨说下这话,却恐他二人此计不成,到时无可清算,乃出此言,以宽瑧玉之心,也为他做个退路;一时见他二人辞职,便又往案上拿了那折子看,心下暗道:“若此子当真是臻儿,就令他坐了皇位也使得。老三为人虽也有些本事,却过用心狠手辣,难为明主。纵他不是臻儿,亦是奇缘一桩,乃是老天怜我,故赐此子至身边,聊慰当时之憾,竟是猜想不到之缘分。”一时想起皇厥后,不免伤惨,因又想道:“倒也为刚巧,他名字中也有一个‘瑧’字;只是五儿这小字除我和宛宛以外,并无旁人得知,他如何便叫了这字?或是天意竟如此,不断宛宛之骨肉。”是以又喜又悲,又叹又疑;胡乱想了一回,方丢了折子,唤人出去铺床,自睡下不提。
薛蜨闻言深觉得然,便道:“也是,先教他们欢愉几日不迟。这治水倒是一刻都不能再等的;况我们一早便动手此事,就是现在拿出章程来,也不为惹眼,还可教人感觉我们勤力。”瑧玉听他之前几句,原觉有理;闻得最后一句,倒笑了,乃道:“我们本就勤力,你这话说来,倒像我们常日偷懒似的。”薛蜨闻言,掌不住大笑道:“公然是哥哥,我再不如你的。”两人又商讨一回,定下明日往决口处检察,便各自睡下,别无他话。
及至晚间,瑧玉同薛蜨用罢了饭,便往房中而来。薛蜨见瑧玉面有忧色,因笑问道:“但是有甚么好战略了?”瑧玉笑道:“此乃天佑我也!”便将宿世之景大略与他讲了,又道:“你道如何?其间之人竟只是换了姓名,所说之语同宿世普通无二,猜想所为之事也差不准多。现在就将我们猜度的写将下来,悄悄地教人去查;盖因我虽已有八分红算,却不敢咬定便是同宿世一样的,少不得求证一回,免得委曲好人。”薛蜨闻之,也甚是欢乐,乃笑道:“竟有这般轻易的事;先要恭喜哥哥立一大功了。若宿世也得如此,岂不妙哉?”瑧玉笑道:“公然人皆是‘得寸进尺’,当代有这们个巧宗儿,却又想宿世为何不得;只是若无宿世那般艰巨,当代又如何能这般轻易?”因而便将宿世所见默了出来,拣要紧之事往纸上写了,又向薛蜨道:“这惩办赃官贪吏之事倒可暂缓。我们方来了这一日,若立时查得明白,不免教人狐疑;且先将治水之法禀了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