黛玉早于前日便闻得本身哥哥点得探花,天然欢乐了一场,又写了家书往林海处送去。只是林海闻得此信,不唯不喜,反生出愁肠来,乃暗道:“若当真是我亲子,天然只要欢乐的;只是现在这般风景,尚不知是福是祸。”故而只得勉强打起精力写了几句高兴之语,又嘱女儿很多事体,令人送去了。黛玉却不知其间究竟,乃觉心下镇静,连觑着宝玉都没有旁日腻烦了。贾政闻得两个外甥皆登三甲,倒实实有些欢乐;因又想起宝玉,本身不日便将往外去,只恐他疏于学业,肆意妄为起来,乃暗中筹算令其同本身一道往外去,也免得贾母宠嬖;只是知贾母定然不准,是以便想如何压服母亲,然尚未得计,只同王夫人略提了几句,又严令其不准说与贾母去。
现在儿子高中状元,薛阿姨喜得满面熟花,在王夫人面前亦觉扬眉吐气,乃在家中置了酒戏,请贾府一干人等畴昔赴宴不提。宝钗亦觉出了一口气,面上虽不甚显,心下却极是欢乐。黛玉亦同其他姊妹一道来了,见了宝钗笑道:“恭喜恭喜,姐姐现在可遂了平日的心了。”宝钗知黛玉原不是心机深沉、两面三刀之人,常日又是个喜怒形于色的,今见他如此风景,知黛玉并不因本身哥哥获得探花而疏了他,更加高兴,乃想道:“公然我未曾看错了人,黛丫头原是个气度豁达的。若换了旁人,少不得心下不安闲;他却至心贺我。”当下亦笑道:“忸捏忸捏,同喜同喜。”黛玉知他所说为何,乃一笑往里去,薛阿姨见他来了,忙笑往座中让,黛玉便挨宝琴坐了。一时世人都来了,宝钗出去,还是往黛玉身边坐下,两人又唧唧哝哝,不知说些甚么。至点戏之时,黛玉随便指了一出,便只和宝钗说话。
两家兄弟双鼎甲,一门父子两探花。
本来那佳语便是赵学士之爱女,比佳音小上一岁,却同他堂姊性儿分歧,最是谦逊矜持的;常常瞧他堂姊不过,便不甚同他在一处。是以刻也长了十几岁,蒋氏意欲教他同京中各家女孩子去顽,谁知佳语平日喜静不喜动,又最爱谈书论道,故往人家家里去了几次,也说无趣,只在家不肯出门。现在蒋氏闻得薛家姊妹同黛玉皆能为诗文,又是好小我物,同他女儿讲了,佳语先就生了慕意。因而蒋氏又同鹏海商讨甚么时候请几人往家里来,不在话下。
湘云见他二人说得有兴,乃笑道:“也理我们理儿。一个状元mm,一个探花mm,显见得欺负我们这些不通文墨的了。”王夫人闻谈笑道:“傻孩子,你二个姐姐新近逢了这们一桩大丧事,天然有很多话儿要说的。”湘云却未听出王夫人话中之意,况本就是随口说了,乃转头去同探春说话。黛玉亦不觉得意,乃向宝钗笑道:“大哥哥一朝得了官职,想来你是要往外头住的了。”宝钗道:“说是说,我实是舍不得你。不若你也来我家住如何?”黛玉闻他这话,乃笑道:“你看宝丫头疯了。平白无端的就去了不成?”宝钗亦知此中关窍,乃叹道:“或是你来,或是我常往这边看你罢。”黛玉便不言语,心下暗想:“如果母亲尚在,那边用得着在这里住!父亲现在又在扬州,山高路远,纵哥哥中了探花,也不能亲身来瞧;不比阿姨就在这里,又能帮着筹措些事体,又见了这面前的欢乐。”是以微有些神伤,忙一笑掩了,又同宝钗说些闲话。及至席散,薛阿姨便留在自家府中打理,宝琴因薛蝌要同他说事情,也就留下了;独宝钗想道:“若今后搬来了,不知甚么时候又往那边去,同黛丫头顽的日子倒少些。”是以便回了他母亲,同黛玉坐了同一辆车子,还是往荣府去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