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钗道:“唯有妈,说动话就拉上我们。”一面说,一面伏在他母亲怀里笑说:“我们走罢。”黛玉笑道:“你瞧,这么大了,离了阿姨他就是个最老道的,见了阿姨他就撒娇儿。”薛阿姨用手摩弄着宝钗,叹向黛玉道:“你这姐姐就和凤哥儿在老太太跟前一样,有了端庄事,就和他筹议,没了事幸亏他开开我的心。我见了他如许,有多少愁不散的。”黛玉传闻,堕泪叹道:“他偏在这里如许,清楚是气我没娘的人,用心来刺我的眼。”宝钗笑道:“妈瞧他浮滑,倒说我撒娇儿。”
现在薛阿姨既定了邢岫烟为媳,合宅皆知。邢夫人本欲接出岫烟去住,贾母因说:“这又何妨,两个孩子又不能见面,就是姨太太和他一个大姑,一个小姑,又何妨?何况都是女儿,恰好亲香呢。”邢夫人方罢。
黛玉听了这话,口内虽如此说,心内何尝不伤感,待他睡了,便直泣了一夜,至天明方打了一个盹儿。次日勉强盥漱了,吃了些燕窝粥,便有贾母等亲来看视了,又叮嘱了很多话。
宝钗又指他裙上一个碧玉佩问道:“这是谁给你的?”岫烟道:“这是三姐姐给的。”宝钗点头笑道:“他见大家皆有,独你一个没有,怕人笑话,故此送你一个,这是他聪明详确之处。但另有一句话你也要晓得,这些妆饰原出于大官繁华之家的蜜斯,你看我重新至脚可有这些都丽闲妆?然七八年之先,我也是如许来的,现在一时比不得一时了,以是我都本身该省的就省了。将来你这一到了我们家,这些没有效的东西,只怕另有一箱子。我们现在比不得他们了,总要一色从实守分为主,不比他们才是。”岫烟笑道:“姐姐既如许说,我归去摘了就是了。”宝钗忙笑道:“你也太传闻了,这是他美意送你,你不佩着,他岂不狐疑,我不过是偶尔提到这里,今后晓得就是了。”
黛玉听了,便也一头伏在薛阿姨身上,说道:“阿姨不打他我不依。”薛阿姨忙也搂他笑道:“你别信你姐姐的话,他是顽你呢。”宝钗笑道:“端的的,妈明儿和老太太求了他作媳妇,岂不比外头寻的好?”黛玉便够上来要抓他,口内笑说:“你更加疯了。”薛阿姨忙也笑劝,用手分开方罢。因又向宝钗道:“连邢女儿我还怕你哥哥遭踏了他,以是给你兄弟说了。别说这孩子,我也断不肯给他。前儿老太太因要把你mm说给宝玉,偏生又有了人家,不然倒是一门好亲。前儿我说定了邢女儿,老太太还讽刺说:‘我原要说他的人,谁知他的人没到手,倒被他说了我们的一个去了。’虽是顽话,细想来倒有些意义。我想宝琴虽有了人家,我虽没人可给,莫非一句话也不说。我想着,你宝兄弟老太太那样疼他,他又生的那样,若要外头说去,老太太断不中意。不快意把你林mm定与他,岂不四角俱全?”
贾母叮咛道:“我们家的端方你是尽知的,从没有两亲家争礼争面的。现在你算替我在当中摒挡,也不成太啬,也不成太费,把他两家的事全面了回我。”尤氏忙承诺了。薛阿姨喜之不尽,回家来忙命写了请柬补送过宁府。尤氏深知邢夫情面性,本不欲管,无法贾母亲叮嘱,只得应了,唯有揣测邢夫人之意行事。薛阿姨是个无可无不成的人,倒还易说。这且不在话下。
这里屋内无人时,宝钗方问湘云那边拾的。湘云笑道:“我见你介弟妇的丫头篆儿悄悄的递与莺儿,莺儿便顺手夹在书里,只当我没瞥见。我等他们出去了,我偷着看,竟不认得。晓得你们都在这里,以是拿来大师认认。”黛玉忙问:“如何,他也当衣裳不成?既当了,如何又给你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