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氏入迷无语,跟来的丫头媳妇们因问:“奶奶本日中晌尚未洗脸,这会子趁便可净一净好?”尤氏点头。李纨忙命素云来取本身嫁妆。素云一面取来,一面将本身的胭粉拿来,笑道:“我们奶奶就少这个,奶奶不嫌脏,这是我的,能着用些。”李纨道:“我虽没有,你就该往女人们那边取去,如何公开拿出你的来。幸而是他,如果别人,岂不恼呢。”尤氏笑道:“这又何妨,自来我凡过来,谁的没使过,本日俄然又嫌脏了?”一面说,一面盘膝坐在炕沿上。银蝶上来忙代为卸去腕镯戒指,又将一大袱手巾盖鄙人截,将衣裳护严。小丫环炒豆儿捧了一大盆温水走至尤氏跟前,只哈腰捧着。
鸳鸯又指那几样菜道:“这两样看不出是甚么东西来,大老爷送来的。这一碗是鸡髓笋,是外头老爷奉上来的。”一面说,一面就只将这碗笋送至桌上。贾母略尝了两点,便命:“将那两样着人送归去,就说我吃了。今后不必每天送,我想吃天然来要。”媳妇们承诺着,仍送畴昔,不在话下。
贾母笑道:“这恰是‘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粥’来。”世人都笑起来。鸳鸯道:“既如许,就去把三女人的饭拿来添也是一样,就如许笨。”尤氏笑道:“我这个就够了,也不消取去。”鸳鸯道:“你够了,我不会吃的。”地下的媳妇们传闻,方忙着取去了。一时王夫人也去用饭,这里尤氏直陪贾母说话讽刺。
探春知他畏事不肯多言,因笑道:“你别装诚恳了,除了朝廷定罪,没有砍头的,你不必畏头畏尾。实奉告你罢,我昨日把王善保家那老婆子打了,我还顶着个罪呢。不过背后里说我些闲话,莫非他还打我一顿不成!”宝钗忙问因何又打他,探春悉把昨夜怎的抄检,怎的打他,一一说了出来。
正说着,公然报:“云女人和三女人来了。”大师让坐已毕,宝钗便说要出去一事。探春道:“很好,不但阿姨好了还来的,就便好了不来也使得。”尤氏笑道:“这话奇特,如何撵起亲戚来了?”探春嘲笑道:“恰是呢,有叫人撵的,不如我先撵。亲戚们好,也不在需求死住着才好。我们倒是一家子亲骨肉呢,一个个不像乌眼鸡,恨不得你吃了我,我吃了你!”尤氏忙笑道:“我今儿是那边来的倒霉,偏都碰到你姊妹们的气头儿上了。”探春道:“谁叫你赶热灶来了!”因问:“谁又获咎了你呢?”因又深思道:“四丫头不犯罗唣你,倒是谁呢?”尤氏只含混承诺。
尤氏听了,便不往前去,仍往李氏这边来了,刚好太医才诊了脉去。李纨克日也略觉精爽了些,拥衾倚枕,坐在床上,正欲一二人来讲些闲话。因见尤氏出去不似昔日驯良可亲,只呆呆的坐着。李纨因问道:“你过来了这半日,可在别屋里吃些东西没有?只怕饿了。”命素云瞧有甚么新奇点心拣了来。尤氏忙止道:“不必,不必。你这一贯病着,那边有甚么新奇东西。何况我也不饿。”李纨道:“昨日他姨娘家送来的好茶面子,倒是对碗来你喝罢。”说毕,便叮咛人去对茶。
贾珍之志不在此,再过一二日便渐次以歇臂养力为由,晚间或抹抹骨牌,赌个酒东罢了,至后渐次至钱。现在三四月的风景,竟一日一日赌胜于射了,公开斗叶掷骰,放头残局,夜赌起来。家下人借此各有些进益,巴不得的如此,以是竟成了势了,外人皆不知一字。
说话之间,早有媳妇丫环们抬过饭桌来,王夫人、尤氏等忙上来放箸捧饭。贾母见本身的几色菜已摆完,另有两大捧盒内捧了几色菜来,便知是各房别的贡献的旧端方。贾母因问:“都是些甚么?上几次我就叮咛,现在能够把这些蠲了罢,你们还不听。现在比不得在先辐凑的光阴了。”鸳鸯忙道:“我说过几次,都不听,也只罢了。”王夫人笑道:“不过都是家常东西,本日我吃斋,没有别的。那些面筋豆腐老太太又不大甚爱吃,只拣了一样椒油莼齑酱来。”贾母笑道:“如许恰好,正想这个吃。”鸳鸯传闻,便将碟子挪在跟前。宝琴一一的让了,方归坐。贾母便命探春来同吃。探春也都让过了,便和宝琴劈面坐下,侍书忙去取了碗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