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次日邢夫人过贾母这边来存候,王夫人便提起张家的事,一面回贾母,一面问邢夫人。邢夫人道:“张家虽系老亲,但近年来久已不通音信,不知他家的女人是如何样的。倒是前日孙亲家太太打发老婆子来问安,却提及张家的事,说他家有个女人,托孙亲家那边有对劲的提一提。闻声说只这一个女孩儿,非常娇养,也识得几个字,见不得大阵仗儿,常在房中不出来的。张大老爷又说,只要这一个女孩儿,不肯嫁出去,怕人家公婆严,女人受不得委曲,需求半子过门赘在他家,给他摒挡些家事。”贾母听到这里,不等说完便道:“这断使不得,我们宝玉别人伏待他还不敷呢,倒给人产业家去。”邢夫人道:“恰是老太太这个话。”贾母因向王夫人道:“你返来奉告你老爷,就说我的话,这张家的婚事是作不得的。”王夫人承诺了。贾母便问:“你们昨日看巧姐儿如何样?头里平儿来回我说很不大好,我也要畴昔看看呢。”邢、王二夫人道:“老太太虽疼他,他那边耽的住。”贾母道:“却也不止为他,我也要走动走动,活活筋骨儿。”说着,便叮咛:“你们用饭去罢,返来同我畴昔。”邢、王二夫人承诺着出来,各自去了。
这里丫头们刚捧上茶来,只见虎魄走过来向贾母耳朵中间说了几句,贾母便向凤姐儿道:“你快去罢,瞧瞧巧姐儿去罢。”凤姐听了,还不知何故,大师也怔了。虎魄遂过来向凤姐道:“刚才平儿打发小丫头子来回二奶奶,说巧姐儿身上不大好,请二奶奶忙着些过来才好呢。”贾母因说道:“你快去罢,姨太太也不是外人。”凤姐赶紧承诺,在薛阿姨跟前告了辞。又见王夫人说道:“你先畴昔,我就去。小孩子家魂儿还不全呢,别叫丫头们大惊小怪的,屋里的猫儿狗儿,也叫他们留点神儿。尽着孩子贵气,偏有这些噜苏。”凤姐承诺了,然后带了小丫头回房去了。
大师吃着酒。贾母便问道:“但是才姨太太提香菱,我闻声前儿丫头们说‘秋菱’,不知是谁,问起来才晓得是他。如何那孩子好好的又改了名字呢?”薛阿姨满脸飞红,叹了口气道:“老太太再别提起,自从蟠儿娶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媳妇,成日家咕咕唧唧,现在闹的也不成小我家了。我也说过他几次,他牛心不传闻,我也没那么大精力和他们尽着吵去,只好由他们去。可不是他嫌这丫头的名儿不好改的。”贾母道:“名儿甚么要紧的事呢?”薛阿姨道:“提及来我也怪臊的,实在老太太这边有甚么不晓得的。他那边是为这名儿不好,闻声说他因为是宝丫头起的,他才故意要改。”贾母道:“这又是甚么原故呢?”薛阿姨把手绢子不住的擦眼泪,未曾说,又叹了一口气,道:“老太太还不晓得呢,这现在媳妇子专和宝丫头活力。前日老太太打发人看我去,我们家里正闹呢。”贾母赶紧接着问道:“但是前儿闻声姨太太肝气疼,要打发人看去,厥后闻声说好了,以是没着人去。依我,劝姨太太竟把他们别放在心上。再者,他们也是新过门的小伉俪,过些时天然就好了。我看宝丫头脾气儿温厚战役,固然年青,比大人还强几倍。前日那小丫头子返来讲,我们这边还都赞叹了他一会子。都像宝丫头那样气度脾气儿,真是百里挑一的。不是我说句莽撞话,那给人家作了媳妇儿,如何叫公婆不疼,家里上高低下的不宾服呢。”宝玉头里已经听烦了,推故要走,及闻声这话,又坐了呆呆的往下听。薛阿姨道:“不顶用。他虽好,到底是女孩儿家。养了蟠儿这个胡涂孩子,真真叫我不放心,只怕在外头喝点子酒,闹出事来。幸亏老太太这里的大爷、二爷常和他在一块儿,我还放点儿心。”宝玉听到这里,便接口道:“阿姨更不消悬心。薛大哥相好的都是些端庄买卖大客人,都是有面子的,那边就闹出事来。”薛阿姨笑道:“依你如许说,我敢只不消操心了。”说话间,饭已吃完。宝玉先告别了,晚间还要看书,便各自去了。